22用人不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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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蓝楹。

夏嬷嬷带来的两个侍女,其中一个眉心间长了颗痣,瓜子脸,柳叶眉名叫寸心的小丫鬟,转身走到门边,四处飞快的扫了一眼,确见周遭没人后,这才转身又随手将门给轻轻掩上,方开口说道。

“嬷嬷,您看到了吗?真的像紫伊姐姐说的那样,貌美如花比那画上的人还要……”

夏嬷嬷目光淡淡的看向神色雀跃的寸心。

明明只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目光,但寸心却是被那一眼睃看得,当即大气也不敢出。不但如此,更是头顶一麻,连后背都僵了。

另一侧,长得身量略高,脸盘圆圆,面相中等看起来比寸心明显要大上几岁的侍女,眉目一垂,下一刻,笑着倒了杯水,递到夏嬷嬷手里,轻声说道:“嬷嬷,喝口水吧。”

夏嬷嬷这才收了目光,接过才雀递来的茶盏,浅浅啜了口后,这才放了茶盏,轻声哼了哼,方开口说道:“我来时,是怎么叮嘱你的?”

寸心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嬷嬷说,凡事多听多看少说,不管当面还是背后都不能议论是非。”

心里却道:她只不是问下那位“大小姐”的长相,这难道也算是非吗?

“当初郡主说要让你跟来,我就不同意……你也跟着你听雪姐姐学了快一年的规矩了,出门前我又再三叮嘱过,你这脑子莫不是那榆木疙瘩,开不了窍的?”

夏嬷嬷说得不紧不慢,但寸心却是听得脸色惨白,很快额头上便布满了汗。

“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下去,“嬷嬷,奴婢错了,请嬷嬷责罚。”

夏嬷嬷垂目,睃了眼地上跪着的寸心,摇了摇头。

“好了,你起来吧。”才雀上前扶起寸心,轻声说道:“可记住了,下回再不敢犯了。”

寸心不敢起来,只拿眼去瞄座上的夏嬷嬷。

夏嬷嬷皱了眉头摆手道:“还竖在这干什么?赶紧下去,看得我眼睛痛。”

寸心连忙磕了个头,就着才雀的手起了身,急急忙忙的退了下去。

她一退下,才雀便走到夏嬷嬷身后,一边伸手替她按着肩膀,一边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人是郡主亲自点名要带来的,嬷嬷您也劝过了,左右我们在这也没几天,回头我仔细看看着她就是,您也老也别生气了。”

夏嬷嬷抬手拍了拍才雀的替她揉着肩膀的手,微垂的眉眼间绽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好了,你也坐下喝口水吧,连日里的赶路,这骨头都快散架了。”

“我不累,嬷嬷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我再替您按按。”才雀说道。

夏嬷嬷也不勉强,由着才雀替她按,她则眼眸微合,脑海里一遍遍的过着之前与容锦相见的情形。

良久。

便在才雀揉得膀子都酸了时,一直闭着眼睛的夏嬷嬷抬手按住了才雀的手,示意她在身边坐下,等才雀坐下后,她才以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才雀,你还记得,当日大殿下托你转交王妃的那幅画吗?”

才雀点了点头。

她是王妃身边的一等侍女,大殿下对郡主有心,有些事嬷嬷不方便出头,找的都是她!包括当日大殿下将“大小姐”的画像让紫伊送进府的事,那是她亲自经手的,她怎么会忘了呢?

“怎么了,嬷嬷?”才雀轻声问道。

夏嬷嬷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的蹙了蹙,轻声说道:“人比画像要好看百倍千倍!”

才雀闻言不由便怔了怔。

当时看到那画像时,她还在心里腹诽着,画里的人虽美,但比起她们郡主来,却是差了不少。现在嬷嬷却说,人比画像要好看百倍千倍。那是不是说,大殿下当日为了讨好王妃和郡主,故意放了水?

这么一想,才雀便抬头看了夏嬷嬷轻声劝道:“好看百倍千倍,那又怎样?殿下看重的是郡主,她不随我们去王府则罢,若是随了我们去王府……”

才雀的话没有说完,收宇间的那抹戾色却是将她的意思表达的淋漓尽致。

夏嬷嬷摇了摇头。

才雀不由拧眉道:“嬷嬷,什么意思?”

“你想得太简单了。”夏嬷嬷叹了口气,末了,却又哂笑一声,轻声说道:“也不怪你,你必竟没在宫里呆过,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才雀没有听到夏嬷嬷继续往下说,但她却又隐约有些明白。

临潢府,勋贵之家,除了她们王爷,只有王妃一个,哪家的老爷不是妻妾成群?这年头,别说这些达官显贵,就是那些商贾之家,府里也是乱得很!

嬷嬷她担心的怕是大殿下对这位“大小姐”并不是他说的那样,而是另有用心吧?

可是,这样的担心,又有什么用呢?

大殿下是将来要问鼎宝座的人,注定了他的身边,不可能只有郡主一人!只要郡主能稳占后位不就行了吗?

才雀懵懂的看向抿紧了嘴唇,神色晦暗不明的夏嬷嬷,硬着头皮说道:“嬷嬷,若真是如你所想,其实对郡主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不是吗?”

才雀的言下之意,夏嬷嬷自是明白。

肥水不流外人田,娥黄女瑛自也是一段佳话!可是……夏嬷嬷摇头,轻声说道:“你可别忘了,她连王爷都不认,再说了,只怕,她的眼里也放不下大皇子这个人!”

“为什么?”才雀不解的问道:“大皇子丰神俊雅又是人中龙凤,一旦事成,她不过便是屈居郡主之下,却也是掌一宫之主!这样的荣华富贵,旁人八辈子也求不来。她……”

夏嬷嬷摇头,不意再深谈。

有些事,只有当你看过,接触过,才能明白。多说,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才雀能做到燕文素身边一等大丫鬟这个位置,自是能力不凡,当下见夏嬷嬷不欲再说,便话峰一转,笑了道:“嬷嬷,我去打水,你洗洗歇歇吧。”

夏嬷嬷点头,抬头看了内室一眼,皱了眉头对才雀说道:“寸心那,你再叮嘱一遍,告诉她,要是惹出什么事,我可是护不住她!”

才雀点头,先去打了水来,待夏嬷嬷洗漱过后,进内室歇了。

她这才转身去寻了躲在屋里掉眼泪的寸心。

“才雀姐姐。”见了才雀,寸心连忙擦了把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拾脚迎上前,轻声说道:“你怎么来了?可是嬷嬷那有什么吩咐?”

才雀摇了摇头,携了寸心的手,在一侧的椅子里坐定,又抽了随身的帕子,替她拭了把脸上的残留的泪,这才轻声说道:“别哭了,嬷嬷是为你好,你也知道这里不是王府。嬷嬷是怕你有些话说顺嘴了,便没个边,回头被人抓了把柄就不好了!”

“可是,我,我也没说什么啊?”寸心低了头,满腹委屈的说道:“我不过就是问了一句,大小姐长得如何!”

才雀笑着点头道:“是啊,这话在我们跟前说说确实没什么,可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传几传,话便不是原来的话了,是不是?”

寸心嘴唇翕翕,才要再说,才雀却是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好了,你也别难过了,好好将郡主交待你的事做好,回头,回了王府,我替你向王妃请赏。”

“姐姐快别这样说,替郡主做事原就是应该,赏不赏的全是主子的恩典。”寸心一边说着,一边表着忠心,“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才雀点了点头,又与寸心说道了几句,这才转身退了出去,她先是去了趟夏嬷嬷屋里,见夏嬷嬷已经睡着,仔细把屋子里检查了一遍,这才回了自已屋里。

坐了几天的马车,她其实也累得够呛,刚才不过是强打着精神,现下身子一挨着床,原还想把事情放心里理理,不想,眼睛一闭,却是沉沉睡了过去。

很快,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过了又一刻钟的样子,静谧的屋子里,一抹人影如鬼魅般不知道从哪闪了出来。

人影如幽灵般在夏嬷嬷的床前顿了顿,目光冷冷的扫了眼床榻上即便入睡也眉头紧锁的夏嬷嬷,唇角翘起一抹冷笑,下一瞬,又是一闪,离了屋子。

缀锦楼,容锦正与杏雨轻声的说着话,耳边响起杏花的声音。

“姑娘,琳琅姐姐来了。”

容锦便收了话声,抬头朝门外看去。

琳琅大步走了进来,一进屋子,便往容锦跟前的椅子里一屁股坐下,啧啧说道:“容姑娘,果真如你所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呢!”

一边的柳念夏听了,笑着插话说道:“琳琅,这黄鼠狼我知道是谁,可这鸡,你指的又是谁啊?”

呃!

琳琅瞪大眼看着逮着机会补刀的柳念夏,末了,又扫了眼忍笑忍得辛苦的杏雨等人,好半响,她深吸了口气,嘴唇翕翕,想要解释下,却又觉得还真没法解释!

“你别理她,”容锦适时的帮琳琅解围,说道:“说吧,是怎么回事?”

琳琅把她藏在客院听到的夏嬷嬷和才雀的那一番话,逐字逐句的与容锦说了一遍,末了,轻声说道:“搞半天,接你去那什么破战王府是假,来挖我们少主的墙角才是真的!”

夏嬷嬷和才雀那番话虽然说得隐密,但前后推断一番,便也不难理解。

说白了,可不就是来挖燕离墙角的!

容锦笑了笑,她到是不关心燕文素的目的,原也就是意料中的事。她反而好奇,那位未曾谋面的荣安郡主,派了个小丫鬟来打听她什么?

这么一想,容锦便对琳琅说道:“吩咐下去,留意那个叫寸心的小丫鬟。”

琳琅闻言,不由便有些许的不解,“容姑娘,为什么是那个小丫鬟?不是那个老婆子?”

“夏嬷嬷想做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了,可是,依你所说,寸心是荣安郡主的人,荣安郡主让她做事,做的是什么事呢?”容锦看向琳琅,问道。

“还能有什么好事?左右不过就是怕着姑娘生得花容月貌,抢了她心上人的欢喜,想办法给姑娘使绊子呗!”琳琅挑了眉头,没好气的说道:“我看啊,说不得那个郡主给了小丫鬟什么厉害不得的药,让她找机会毁了姑娘你的容呢!”

琳琅话声一落,容锦“扑哧”一声便笑了,抬手指了琳琅的脑袋,打趣道:“什么时候这里面也变成了一包草了!”

杏雨等人听了容锦打趣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哎,我说的是真的!”琳琅忿忿打断众人的笑声,大声说道:“你们别把人想得太复杂,我们公主从前就说过,有些人,脑子构造与常人不同,她们做事,简单直接粗暴,只求结果不问过程,更不讲究合不合情,合不合理!”

“那看样子,你就是公主说的那种人了!”容锦笑着看向琳琅说道。

琳琅摇头,极为不屑的说道:“切,我怎么会是这种人,姑奶奶我要害人,讲究的是润物无声,于不动声色间夺人性命……”

“有句话叫,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容锦打断琳琅的话,忍笑说道:“你如果不是公主所说的那种人,怎么就能想到寸心会有那样的目的呢?所以说,你啊,脑子构造与常人不同的那种人!”

容锦的话声一落,杏雨几人越发忍俊不禁,齐齐哈哈大笑出去。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老远就听到了。”

话声一落,燕离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是燕离进来,屋子里原本笑成一团的几人,连忙止了笑,行礼的行礼,沏茶沏茶的,忙完这一切后,便又依次退了下去,各自忙各自的活。

到是琳琅没有像众人一样,而是等燕离坐下后,迫不及待的将她偷听来的消息,说与燕离听,末了,又将容锦打趣她的话学了一遍,最后,一脸委屈的对燕离说道:“少主,你来评评理,你说,我猜得对不对?你再说说我是那种简单粗暴没脑子的人吗?”

燕离好笑的看了眼一脸气愤的琳琅,又看了眼身侧忍笑,忍得不行的容锦,末了,点头道:“从前不是,不过现在好像是了!”

“少主!”

琳琅已经是气得跺脚了。

燕离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摆了摆手,“你下去吧,我跟锦儿有话要说。”

就算是燕离不赶,琳琅这会子也不愿意呆在这,丢人现眼了。当下,得了燕离的话,哼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容锦便也使了个眼色给屋里候着的杏雨,杏雨了然,带着杏花几人退了出去。

“什么事?”容锦看向燕离,问道。

燕离自袖笼里取了一封信出来,信封用火漆封着,仔细看还能看清火漆上有若隐若现的字痕。燕离将那封信朝容锦递了过去,“你看看吧。”

容锦狐疑的接过燕离递来的信,这才发现,信封已经拆开,她抽出信封里薄薄的一张信纸,一目十行看过后,将信纸重新放好,这才抬头看向燕离。

“睿王逃出京都,有可能会逃向营州,由他外祖拥护起兵造反,这事,你怎么看?”

燕离接过容锦递还人他的信,唇角翘起一抹玩味的笑,冷声说道:“营州是他外祖家,这些年仗着元贵妃得宠,元家将营州经营得滴水不漏,他如果能顺利逃至营州,自是好,我就怕在李熙布下的天罗地网中,他逃不到营州。”

容锦点头。

李熙本就是东宫储君,虽然不得永昌帝宠爱,但却是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人。更别说,他还有一个很给力的岳家,手握兵权的江城候!李恺要想跟他分庭抗礼,只怕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我的意思是,想办法让我们的人给李恺行个方便,让他顺利到达营州。”容锦看向燕离说道:“只有他们两人斗起来了,我们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

燕离点头,“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会有人暗中保护李恺,只至他到达营州境内!”

容锦这才知道,燕离已经安排好,只是来与她说道一声,让她心里有个数的。

燕离将手里的信随手放到一边,便又与容锦说道夏嬷嬷的来意,末了,轻声问道:“那个小丫鬟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小丫鬟也好,夏嬷嬷也好,都不足为惧。”容锦翘了翘嘴角,淡淡一笑,说道:“你来了也好,我原本也正打算让人去请你来,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你帮我想一想。”

燕离看向容锦,“什么事?”

“我想从念夏四人里选个人回京都主持京都的事宜,人选想不好,你觉得让谁去更合适?”容锦问道。

“让人回京都?”燕离不解的看向容锦。

容锦点头,“我们当时离开的匆忙,吴叔那边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还有外祖母留下的那些产业,也需要有人统管,最重要的是,福娃还小,天香楼那边必须有人主持大局,才能将它发挥起作用来,不然……”

燕离打断容锦的话,问道:“你心里的人选是谁?”

“我其实觉得杏雨最合适,只是,我用习惯她了,换个人未必有她那么懂我。”容锦苦笑着对燕离说道,“杏花是肯定不行的,她那性子,还跟个孩子一样。”

那接下来的人里面,其实就只有柳念夏和棉絮两人。

照说柳念夏到是挺合适,必竟出身摆在那,懂得人与人之间官与官之间的弯弯道道。但因着她们接下来是打算去北齐的,以柳念夏的端庄大方配上杏雨的乖巧伶俐,容锦在战王府能轻松不少!

她能想到的,燕离自然也能想到,当下便想也不想的说道:“让棉絮去吧。”

容锦看向燕离,“我也想过让她去,只是,她一直沉湎在兰心和云珠之死的自责中,再加上,她出身民间,我有点担心,她能不能处理得过来那些事。”

“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不管行不行,暂且先让她去试试,我让夜璃带着龙卫跟她一起去。”燕离说道。

“这怎么行?”容锦当即反对道:“不行,北齐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情形,我们一点底都没有,龙卫……”

“龙卫我不放心用!”燕离坦然的看着容锦,说道:“李远憨直有余,应变不足!北齐眼下局势未明,他跟着去,起不了作用,反而可能会深受其乱。不如让他去东夏,专司防卫之责。再则……”

燕离没有往下说,但容锦知道,燕离怕是对龙已经起了隔阂之心。只是,这份隔阂还不至于叫他下了杀心,灭掉龙卫,但放在身边,却已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这样吧。”容锦最终拍板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已经不能再信任他们,只能弃而不用。”

燕离闻言,对容锦笑了笑。

容锦回以一笑,“我去把人叫进来,有些事还是要叮嘱一遍,让她早些做好准备。”

燕离点头。

容锦便高声喊了候在门外的杏雨等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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