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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庄餐厅里。
一桌子的人,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沉闷压抑地几乎没有任何声响,也只有霍晏霖用汤匙在喝粥,碰到瓷碗,那清脆的声音,好像能回荡似的。
苏相放下筷子,抬眸看向主座上的霍明远,淡声温和道,“明远,老四在祠堂跪了一晚上,滴水不进的,也该让他出来了。”
霍誉铭自昨晚被被霍明远派人亲自“请”回霍家庄后,就被罚跪在祠堂里,随时炎夏,但祠堂那儿的地板铺的是瓷砖,而且夜里天气较凉,他这么跪了一整晚,不吃不喝的,苏湘到底是心疼这个最小的儿子。
霍明远完全是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继续吃着早餐,而在他身侧的霍誉泓亦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而另外的那几位小辈,则是心有戚戚地觑了觑霍明远的脸色,伪装淡定地吃早餐,其实心里都吊着悬着。
苏湘提了口气,朝霍瑾臣道,“瑾臣,你去开门,让你小叔过来吃早餐。”
霍瑾臣尚未有任何动作,主座上的霍明远忽然把筷子重重搁下,吓得小辈们顿时挺直了腰肢,全身的神经几乎条件反射般绷紧了起来。
霍瑾臣更是连动都不敢动,上回他帮霍誉铭逃出霍家,就被罚跪了四个小时祠堂,现在回想起来,膝盖都会隐隐作痛,伤疤的痛让他再也不敢充当出头鸟,若是这回再把霍明远惹恼了,没准那拐杖这回就要落他身上了。
“就算饿他个三四天,他也死不了,让他继续跪着,你们谁也不准放他出来,更不准给他送吃送喝的,否则就陪着他一起跪!”
沉沉的嗓音,配上严肃的表情,威慑力极强。
闻言,苏湘的温和的神色起了变化,她敛了敛心绪,仍旧秉着笑意,“你也没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处罚,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的脾气随了你,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就消消气。”
霍明远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那小子脾气硬,我就得看看他的骨头到底能多硬,跪到他自己认错为止!”
“身为霍家人,竟然跑去警察局告自己的二哥意图强|暴,他还真给我们霍家长脸!”霍明远显然是气得不轻,“他一回国就因为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闹得沸沸扬扬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把老二也给扯进去,我若早知道他仍旧这么死性不改,就该一辈子禁止他回国!让他死在外面算了!”
一番话,让苏湘顿时失色,在场更是无人敢吭声,本就压抑的气氛顿时仿佛陷入了冰窖里一般。
昨天一早,昨天一早,霍氏里忽然来了几位警官,对方一副秉持公正的态度,说接到举报,霍誉泓涉及强|暴,受害者沈青曼本人正在医院接受治疗,所以请霍誉泓到警局配合调查事情的经过。
警察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自然是在公司里引起了一阵巨浪,上上下下的员工都议论纷纷,若非下了禁令,这会儿大概已经被捅到媒体那边公诸于众了。
而沈家那方似乎也得知了此事,本来当年霍誉泓与沈青曼离婚,沈家对霍家就存在诸多不满,这会儿又闹出事情,沈青曼的父亲直接打电话对着霍明远开口就是一顿臭骂,把他骂得个狗血淋头,质问他们霍家是不是以为沈家好欺负。
霍明远虽和沈青曼父亲地位不相上下,但由于霍明远的辈分在对方之上,所以好歹也一直被尊为长辈,现在却那个晚辈指着鼻子骂,还不能反驳半句,可想而知有多震怒。
苏湘也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出声:“明远……”
然而未及苏湘继续出声劝阻,霍明远已从位置上起身,“好了,吃完早餐,该忙什么都去忙,老二,你过会儿来我书房一趟。”
霍誉泓淡声应道,“好的,父亲。”
待霍明远离开了餐厅,霍誉泓安慰苏湘,“妈,您别急,一会儿我会跟父亲谈谈,劝他放老四出来。”
苏湘侧目看着霍誉泓,满眼的愧疚,“老二,妈老四这么做确实有些过分,你也受委屈了,妈回头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你就让你爸消消气,啊?”
身为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就等同于被人剜心,更何况,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又有一个儿子又失去了一条腿,所以看着霍誉铭受罚,自然是更加的于心不忍。
霍誉泓体贴懂事地拍了拍她的手,“妈,我没事,老四恼我跟青曼,我明白的,这也是我该受着的,你也别责怪他。”
苏湘欣慰,叹了口气,“若是老四能有你一半懂事,也不至于让我担心至此。”
霍誉泓笑了笑,“我先上去找父亲。”
“去吧,现在大概也只有你能劝劝他了。”
……
霍家的祠堂位于后院,祠堂是从霍家祖上留下来的老建筑,高大的厅堂,精致的雕饰,这种地方更多是为了彰显着一个家族的地位荣耀,所以自然是相当气派。
霍瑾臣看着祠堂的门口守着两个保镖,而铺首衔环被一把锁头扣住,没有钥匙也无法进去,于是牵着霍晏霖绕过了正门,沿着高墙走到了祠堂的后方。
“晏霖,你从这儿爬进去,把这个手机交给你四爷爷,知道吗?”霍瑾臣蹲下身,伸手一拉,墙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洞穴,比平常人家的狗洞要大一些,霍晏霖这样的小孩子身材进出完全不是问题。
祠堂自然不可能会设计狗洞,这个洞是霍誉铭小时候因为经常被罚跪祠堂,后来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在他大哥霍誉贤的帮忙一下,两人三更半夜偷偷开凿出来的,又为了防止被发现,两人找了一块干木头,涂成与墙壁相似色调的颜料,堵在洞穴上。
往后不管,霍明远不管把霍誉铭关在祠堂里惩罚多久,霍誉铭也从不担心饿肚子,因为霍誉贤都会偷偷低着食物从这里送进去给他。
霍晏霖睨了眼洞穴,两道小眉头皱了起来,直接了当地拒绝,“我不要!”
霍瑾臣一噎,拉着他的手,“晏霖,你爸爸揍你的时候,是谁帮你说话,让你不用挨揍的?”
霍晏霖撅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道,“四爷爷。”
霍瑾臣压低声音,威逼利诱:“所以现在四爷爷被关里面,我让你把手机交给他,你都不愿意,回头我要是告诉你四爷爷,以后你爸打你,他肯定不会再帮你了,你愿意吗?”
霍晏霖不吭声了,瞪着眼睛,纠结着。
“你把手机给四爷爷,以后四爷爷会更疼你,还会满足你很多愿望,你不想吗?”
“真的?”
霍瑾臣笑了笑,“真的。”
又在心底默默地补了句,大概会的。
“好,我去。”
霍瑾臣蹂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这就乖了,来,手机放你口袋里,你进去千万别大声叫,偷偷给你四爷爷就好,我就在这里等你出来,知道吗?”
霍晏霖拍了拍口袋,点头,“好。”
说罢,他跪趴在地板上,脑袋先进,双手匍匐着地板往洞里钻,然而小家伙从来没干过钻洞这种事情,上半身顺利进去之后,腿跨得太大,磕在了墙壁上,卡住了。
“小叔,我进不去!”
霍瑾臣无语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毫不犹豫地抓着小家伙的两条腿,捋直,“手使劲,腿别动,像阿拉那样,用前腿向前爬,后腿不动,明白吗?”
阿拉是霍家养的那条阿拉拉斯加雪橇犬,有时候趴在地板上,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会用前腿爬着地板,后退像断了似的一动不动,向前蠕动身体。
霍晏霖一听,马上就领会了,小屁股扭了两下,当真是顺利爬了进去。
霍誉铭本也不是听话的人,霍明远把他关在祠堂里要求他跪着,没人守在旁边,他自然不可能会整宿都安安分分地跪着不动,反而是光明正大地坐在地板上,只是洁癖这个毛病需要容忍一下便是。
他隐约听见动静,猜到大概,挑着唇起身,走到近供奉台,俯身往里探视,果然就瞧见了一颗黑漆漆的小脑袋从洞穴哪儿钻了进来。
“晏霖。”他淡淡地叫了声。
霍晏霖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结果不小心磕到了墙壁,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小脸蛋都皱到了一块,“痛!”
霍誉铭不禁失笑,蹲下沈,朝他伸出手,“抓着我的手。”
小手丫搭上去,霍誉铭轻轻使劲,便把他拽了进来。
小家伙的衣服沾了些灰土,白净的脸蛋也沾了些,像乡下玩泥巴的小孩,脏兮兮的,霍誉铭皱了皱眉头,抓起他的衣服,帮他胡乱擦了一把脸。
“你小叔让你进来的?”
霍晏霖点头,“是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霍誉铭,“小叔让我给你手机。”
霍誉铭挑眉,接了过来,“你从这里进来给我手机的事情,出去以后别告诉任何人,不然被你太爷爷知道了,他会揍你屁股的,知道吗?”
“我知道,我不会说的,”这一点霍晏霖还是很清楚的,“但是四爷爷,以后我爸打我,你一定都要帮我噢。”
“好。”还会讨价还价,鬼灵精。
“四爷爷,你是犯了什么错惹太爷爷生气了吗?”
“对,”霍誉铭用食指弹了弹小家伙的额头,“出去吧,别再过来这里。”
“噢,那我走啦。”
霍誉铭拿着手机,心想以前果然是没白疼了霍瑾臣,他昨晚被关进祠堂的时候,连着手机都被没收了,现在拿到手机,他首先想到的是联系梁舒冉,毕竟他也不知道会被关多久,得先跟她报备下,免得她找他时联系不上。
虽然她没事的时候基本都不可能会主动联系他。
他调出拨号的界面,手指灵活地输入烂记于心的了电话号码,拨了下去。
然而,霍誉铭给梁舒冉打电话的时候,梁舒冉也正好给他打电话,所以得到的回应是对方正在通话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