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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气不接下气,模样着实凄惶,刘郎中只道黄珍珍胡思乱想,劝她:“你爹是举人老爷,哪个敢杀你?你别乱想,好生养病。”
“大夫!”黄珍珍死死揪着刘郎中衣襟不放,“这个孩子不是柳如龙的种,他们家连亲闺女都敢杀,更何况我?只求你救我一命,我必定百倍千倍报答你!”
刘郎中一阵心惊肉跳,想起当初柳如龙一家子要溺死圆圆、勒杀宋秀秀之事来,圆圆还是柳如龙亲闺女哩,照黄珍珍说的,这是个外头的野种,她哪里还有活路?
可刘郎中也不晓得黄珍珍这等给丈夫戴绿帽子的女人该不该救,一时踟蹰不前。 黄珍珍一见他犹豫就晓得有门,连忙说:“我爹是举人,我汉子连个秀才也不是,大夫你休要怕他,只消你去我家带个话,救我一命,往后我再不纠缠,还要报答你。
”
刘郎中听这话有理,再说出墙的妇人虽可恶可也不该死,遂点头道:“我去报信,往后且莫把我扯进来。”
刘郎中一出门,黄珍珍就叫丫头关上门,挪箱子柜子死死抵住门口,免得柳如龙发狂冲进来,随后就伏在枕上忍痛等待。
秀才娘找着柳如龙,还带着两分希望问儿子:“你媳妇肚子里那个,莫不是……”万一老天有眼,她儿子又能生哩?
柳如龙铁青着脸咬牙道:“我都没跟她同房,拿啥生?”
这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不是男人,比考不上秀才还要来得羞耻和痛苦。
秀才娘沉下脸:“这个合该千刀万剐的银妇,我家待她哪里不好,她倒在外头偷汉!”遂又思索起来,“她不是在家高乐就是回娘家去住,难道是在娘家偷人?”
黄珍珍出嫁后没多久,黄老爷与黄太太便甩脱麻烦一般回乡去,这一两年也没再来,黄家那一院大屋子留给黄珍珍,她有时回去住几日,只当回娘家。
秀才娘越想越气,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忽听柳如龙道:“想她在哪里勾搭人有啥用?敢给我戴绿帽子,待我去结果了这银妇!”
他早就晓得黄珍珍在娘家不检点,娶黄珍珍做媳妇,他头上自有几顶绿帽,可怎么着也没想到黄珍珍会在这时候给他戴一顶绿油油发亮的帽子。
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本想不管黄珍珍,就叫她死在外头,大家干净,谁知刘郎中多事,还把这银妇送回来,倒要脏他的手。
秀才娘先是吓一跳,紧跟着也觉得儿子说得挺有道理,附和道:“银妇该杀,咱们就是杀了她,也不用偿命。”
这母子两个当初就能密谋杀宋秀秀,这时候说起杀黄珍珍也家常便饭一般,秀才娘立时去取绳子,柳如龙赶去踹黄珍珍房门。 黄珍珍见机得早,早叫丫头抵住门,小秀才把门砸得哐当哐当直响,却推不开,不由气急败坏地叫骂:“银妇,开门,我要与你对质,你肚子里那个到底是哪来的野种
?”
黄珍珍哪敢承认自个儿偷人?只要她一承认,柳氏族中立时能休弃她,她娘家定然也不要她,到时候她可咋活?
她一声不敢出,只小声吩咐丫头顶紧门,等娘家来人救她。
柳如龙在外头对着门又砸又踹,这门虽是木板门,足有一寸多厚,他那点子力气哪里踹得动?
一时秀才娘赶来帮忙推,也推不开,想了想劝下柳如龙,站在门前哄黄珍珍:“我们没想把你怎么着,你且开门,我给你煮鸡汤补身子。” 黄珍珍可不是宋秀秀,她出嫁前就晓得这家子是啥样人品,宋秀秀的下场就是她的将来,她不过仗着自个儿美貌,不曾将那事放在眼里,此时回想起来,汗毛倒竖,
哪里肯信秀才娘一个字? 柳如龙母子两个一个扮红脸一个扮黑脸,又叫骂又劝说,又威胁又安抚,都没能把门叫开。柳如龙耐心尽失,走到院子里提起劈柴的斧头,一斧子砍到门上:“我就不
信开不了这个门!”
黄珍珍跟丫头在屋里心惊肉跳,眼看柳如龙一斧一斧将木板门劈出一条缝,裂缝又逐渐扩大,木屑乱飞,扎到丫头脸上,丫头不禁后退两步,放声大哭起来。
外头有要命的婆家,身边就一个不顶事的丫头,黄珍珍不禁在心里暗暗叫苦:今日命休矣!
眼看柳如龙将木板门劈出一条大缝,伸手进来推顶着门的箱子,黄珍珍连忙推丫头:“过去堵着,别叫他推开!”
丫头一看柳如龙手中挥舞着斧子寒光闪闪,哪里敢近前,缩着身子不敢去。
柳如龙推掉一个箱子,门滑开一道缝,人还没发进来,但也快了,黄珍珍隔着门都能看到柳如龙满脸狰狞。 就在此时,柳家大门给人撞开,三四个黄家家丁吆喝着冲进来,打翻秀才娘跟柳如龙,推门将黄珍珍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