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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熏吩咐丫鬟们候在外面,自己一笑进了寝殿。
纱幔半拢,依稀看到景珏趴卧床上,聚精会神的在鼓弄什么,全神贯注,竟然没有察觉流熏进来。流熏轻手轻脚地凑近他,那倒影子渐渐笼罩了他的视线,景珏才惊得周身一抖,如遭火灼一般倏然将手里的东西一把握紧了往枕头下藏去。口中喊着,“母妃吉安……”
“噗嗤,”流熏笑了,景珏是拿她当做赵王妃了。
看景珏仰头看清来人时那窘然而尴尬的神情,流熏更是一笑,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做坏事儿的孩子被大人擒住时那欲逃无路惊惶的神色。
“拿来!”流熏摊开手到他面前,下颌一扬,倒要看看他藏了什么?
景珏面容带了一抹微红,含了几分难得一见的生涩的笑,一头卧在枕头上也不去看她说:“不看也罢,打发时光随手鼓弄的。”
流熏不动声色,依旧低个眼扬个下巴矫情地摊着手待他招供。一如儿时那千娇百宠骄纵的谢府大小姐。仿佛那点浓情蜜意渐渐被岁月煲出有滋有味,根底里的韵味渐渐显露。她都不知自己何时又寻回了儿时那本色的自己。那时哥哥们都让着她依着她,不管她如何的任性,如何的无理取闹。
景珏无奈,这才探头看看左右无人,神神秘秘的从枕头下摸出一物,神秘地对她递个眼色说:“凑近来看才有趣。”
流熏见他一脸认真,也不知他藏了什么宝贝,就凑坐去床前,看他的手微微扣合着,凑去她眼前,忽然,那手一抖,拇指食指合口中陡然窜出一物,直扑流熏的鼻尖,惊得流熏向后撤身,那物忽然又缩了回去。
景珏倒扑床上捶了枕头呵呵的笑个不停,若是站立,怕早就笑得打迭了。他指了流熏取笑:“这些年了,你还怕成如此……”
流熏敛了神,定睛一看,景珏扬起一只手,提了一个东西在她眼前炫耀。一只雪缎帕子叠的小老鼠,帕子尖留作长长的老鼠尾巴,儿时珏哥哥见她不快哭闹时,就总叠了这小老鼠来哄她开心。几次她都被吓得一怔,旋即敛住哭声。看清是珏哥哥作弄她时,就气恼地奔去追打,于是忘记了眼前的烦恼不快。
她一把抢过,在手心里摆弄,嗔怪道:“如此大的人了,还玩这个,仔细皇上知道了又责你。”
“闲来无事,瘸腿马也上不得疆场,只能在床上感叹髀肉复生,报国无门了。”景珏一声无奈的感慨,流熏忽然觉得无限的悲伤。沙场是将军的魂魄,若是离了沙场边关,怕是老虎离了深山。
“总是有重回疆场的那天的。”流熏宽慰一句。不动声色的将那支叠得整齐精巧的小老鼠偷偷收去了袖笼里。心头反有一丝甜蜜蜜的感觉,颇是难言。
鎏金博山炉里沉香飘袅,二人静静相视无言。景珏露出一抹笑意,轻轻地去握住流熏的手,她没有躲避,任他那略是粗糙的手指揉搓她的手掌,喃喃低语:“听母妃说,父王就要回京面圣了。春农坛的祭社稷大典,依例皇族子弟都要去的。只是听说父王的人马才到定河,皇上一道圣旨下,不许父王入京。”景珏眉头渐渐紧锁,诉说心中的烦闷。
流熏对朝廷的事儿不甚知之,但心知肚明,景珏不过是寻个倾听他诉说的人,未必要她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