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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鱼稷完全没听懂,只好点点头:“行。”
“违约责任要对等,她这里写,如果你们违约,应当承担总收入的三倍作为违约金。那她违约,也得承担同样的违约金。”
“好。”
“她说什么时候返还合同?”
“没说,应当很快吧。”
“加上一条:若本合同一方签字并送达另一方后五日内,另一方未能对此要约进行承诺,未将双方签字盖章后的合同返还对方,视为合同未订立。”
“行。”
皮皮帮修鱼稷改完合同,带着他去了一家打印社将合同重新打印了两份:“你会签名吗?”修鱼稷摇头。
“我帮你刻个章子,以后盖章就好了。记得不仅要在最后页盖,还要盖骑缝章。”
她一边说一边示范。打印社正好有代刻图章的业务,皮皮帮他刻了一枚私章,买了一盒印泥。修鱼稷似乎急着办事,道谢之后匆匆地走了。
皮皮找到一家奶茶店坐下来,开始想刚才发生的事。
她到闲庭街本来是想找花青旗,让她尽早搬出去。老宅里不仅有贺兰觿多年的收藏,还有不少皮皮的私人物品,更有一些重要的票据、证件、图章、钥匙——这些是绝对不能让花青旗知道,或是拿走的。
可是到了门口皮皮的心又软了。人家在沉燃坐了八百年的牢,好不容易放出来,没必要逼人太甚。若大的庭院,万一跟花青旗吵起来,她一生气把自己吃了或者扔进井里那才倒霉呢。还是等贺兰觿回来,由他自己“请走”花青旗比较好。
没想到刚从大门折回来,就在中心公园遇到了修鱼稷。从合同的情况来看,他带着一批人打算在C城定居。“地界”是狼族政治的核心词。无论到什么地方,狼族做的第一件事通常都是抢地盘,在势力范围的交界处会产生各种血腥械斗。
释放灵族,已给贺兰制造了极大的麻烦。现在狼族也杀过来了。狼族没有与人类共生的经验,只会用森林法则来处理事端,他们的入侵非旦会给南岳狐族带来骚扰,对C城的居民也将是一场洗劫。此外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后果……他们会把僵尸症带给C城吗?
皮皮的心凌乱了。这时手机忽响,是永野。
“皮皮,我打听清楚了,观音湖灯会是这个月的二十三号晚上七点。祭司大人会到场。”
“你去吗?”
“去不了。需要邀请,我年限不够。”
“那我能去吗?”
“有人邀请你吗?”
“……没。”
“没邀请不能去。”永野说,“或者你向祭司大人提一下?”
“我才不提呢。”皮皮在心里“切”了一声,丢份儿。
那边传来笑声:“祭司大人还是很关心你的。”
“永野,关于我的事,你没乱说吧?”
“不敢。放心吧,你的秘密在我这里是安全的。”
皮皮挂掉电话,心中一阵失落:她记得花青旗提到过观音湖大会,还说贺兰觿肯定会到。听语气,她是早已被邀请了。
*
签约之后,唐晚荻表现出极高的工作效率。
首先,她帮修鱼稷一行租了一个农家小院。主人全家要去上海打工,因为地段偏僻,背靠荒林,要价不高。唐晚荻过去一阵死磨硬泡,又把价钱杀到七折。小院是新建的,四间正房窗明瓦亮,新床新被,炊具齐全,唐晚荻给他们买了一些日用品,手把手地教他们洗澡、刷牙、上厕所。给修鱼清报了汉语学习班。
因为没开始工作也没有挣钱,修鱼稷看着唐晚荻当着自己的面一张张地数着钞票、替他们垫租金、垫路费、垫学费、垫饭钱……非常地不好意思。
而三叔和修鱼峰却觉得唐晚荻这么做,背后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动机。
住进农家小院的第二天晚上,唐晚荻拎着两大包东西跑过来,告诉他们工作有了。随即从包里掏出一堆杂物:雨衣、胶鞋、铁桶、头灯、手电、布袋……
“这是干嘛?”修鱼稷问。
“抓蚯蚓。”
“这也是……一种工作?”余下四人纷纷抬眉,一脸鄙视。
“蚯蚓全身都是宝,”晚荻认真说道,“可以做高级观赏鱼饲料。中药叫它地龙,可以治中风。身上的粘液可以提炼化妆品。城里人爱钓鱼,卖蚯蚓做鱼饵能挣不少钱!”
“不干,太丢人了。”修鱼峰烦躁得一脚踢翻椅子,“你能找点像样的工作么。”
“像样的工作有,你会吗?”晚荻走到他面前,从地上拾起椅子,扶正,放好,“你会砌墙?会炒菜?会做木工?还是会开车?——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能抓蚯蚓就不错了。”
养蚯蚓的农场在城北,倒是不远,坐公交一个小时就到。晚荻带着四个男人下了车就开始全副武装,穿着雨衣胶鞋,戴着头灯提着铁桶,将布袋绑在腰上,一起走进农场。
里面已聚集了不少挖蚯蚓的人,一半以上是女子,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能吃苦、有耐力、身手敏捷、动作麻利。大家都蹲在遍地鸡屎牛粪的土里翻找着。
虽然一路埋怨,到了工作地点,修鱼峰二话不说,跟着三叔、老四、妹夫加入了挖蚯蚓的队伍。
“动作要轻,蚯蚓听力很好的。”晚荻嘱咐了一句,“一只桶装四百只,一桶十二块。”
夜晚下着小雨,据说这样的天气最适合抓蚯蚓,它们全都从土里探出身来,身子至少有三分之一暴露在外。
四个男人左右开弓趴在地上大干了起来。眼疾手快,一抓一把,迅速向前移动。干了四个小时,一起来的人都累瘫在地,或坐着抽烟,或吃着饼干。只有修鱼一家人保持匀速和高效。晚荻在一旁都看呆了,紧接着都觉得有愧了。看着堆起来的一桶桶蚯蚓,心想,有这四个男人,同来的人还能挣到钱吗?
修鱼稷带着三人一口气没歇地干到天亮,中间只喝过一次水。结账时一共挣了五千块。晚荻拿走了自己的那一份,七百五。
回来的车上,四个男人都累了,修鱼稷和方雷盛坐着睡着了,修鱼峰不知从哪里捡到一根烟,不熟悉地抽着。
唐晚荻默默地看着窗外飞速移动的树影,打了一个哈欠。
“哎,丫头,”三叔忽然道,“一晚上什么也没干就挣了七百五,挺舒服的吧?”
“咱们明晚还来,”唐晚荻道,“再接再厉。也许不久你们五个的生活就奔小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