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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刘岱既败,不知今后酸枣大营今后会有何动向?”
好生勉励了一番韩浩,并承诺会如实上报军功后,何咸便又迫不及待地向姚广孝询问了起来。姚广孝仍旧一副古井无波的神色,思忖片刻后才开口道:“酸枣大营内讧微乎其微,但有三次交锋后,酸枣士人分裂已成定局。若贫僧所料不差,桥瑁为避免成酸枣士人众矢之的,必然会引一营另立营寨。
”
臧洪听着姚广孝的分析,不知不觉便带入到了情境中。虽然,他也愤恨那些酸枣士人无谋,一步步被何咸牵着鼻子走。但秉持着匡扶汉室、挽救苍生的大义,他还是不希望酸枣盟军就此败于何咸之手。然而,痛苦焦灼不已的他,却不得不承认姚广孝的分析十分正确:就凭那些‘嘴上说说天下无敌、动手做做便有心无力’的士人德行,他们恐怕还真连内讧都没胆气。而在何咸精心设计的离间分化之计下,桥
瑁已有口难辩,根本不可能再在酸枣大营立足。
唯一的可能,真就只剩下桥瑁独设一营。
毕竟,桥瑁再怎么说也是讨董联盟的发起人。只因受到酸枣士人排挤便退出联盟,还是不太可能的。相反,一旦桥瑁如此意气用事,最可能的就是遭到各反董士人嫉恨报复。
由此,这一刻,臧洪的脸色不由更苍白了一分。“然士人素来重脸面、爱粉饰,纵然桥瑁被酸枣士人排挤走,他们也不可能让桥瑁一营独自设寨。”姚广孝此时也罕见地蹙起了眉头,谨慎言道:“再则,士人虽不通兵务,却也知桥瑁一营只有万人。而如今
诸侯已知我军战力,也会想着以兵众之优势防备我军。”
说到这里,姚广孝缓缓饮了一口茶。
在这个时代,信息网络并不那么健全,很多时候的作战,全凭着领导者令人难以置信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或者在后世看来这种分析与纸上谈兵无异,但在这时,却是必须的。
听着姚广孝的话,在位众人都不出声。诸人皆已是与酸枣诸侯作过战的,但这种分析实在有些飘忽,他们一时也说不清究竟如何。
反倒臧洪这一刻神色有异,神色惶恐不安:因为,姚广孝特么又一次说对了!大帐诸将或许不清楚那些士人的德行,但臧洪实在太清楚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那些士人必然会如姚广孝所言一般,既会先逞一番口舌之利,吵个天翻地覆;接下来又会气急败坏地粉饰团结,自欺
欺人掩盖他们其实早已中计的本质。
可以说,姚广孝真是一位洞彻人心、精于算计的绝世谋主——臧洪真的没想到,何咸此时身侧,竟已然有如此深不可测的高人。
震惊于这点,臧洪更不知道,何咸虽然耳朵听着姚广孝的分析,但眼睛却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反应。
直到看清楚臧洪不安地都想擦一擦冷汗时,何咸才又向姚广孝问道:“既如此,大师觉得此番酸枣士人,又会派何人与桥瑁一同设寨?”
“讨董联盟以袁绍为盟主,然桥瑁却矫三公之书发起讨董提议。虽桥瑁在名望上颇不如袁本初,但在酸枣一地,桥瑁当是以此事颇为自得的。也正因此,桥瑁才会几番与袁绍有姻亲关系的刘岱争吵不休。”
姚广孝一双三角眼幽幽燃着冷焰,洞若观火。这个时候,他仿佛便如钻入了酸枣士人肚子里的蛔虫,将那些士人腹中最隐秘、最龌龊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士人早在几十年前便被称作党人,就是因为他们最善结党,排除异己。此番酸枣分化,更会因
此有迹可循。”
“故而,刘岱断然不会与桥瑁一路,这点毋庸置疑。而山阳太守袁遗乃袁家族亲,更以袁绍马首是瞻,由此推测袁遗也当不会与桥瑁一路。”说到这里,姚广孝似乎有些犯难,缓缓开口道:“至于张邈、张超两位兄弟,应当是有可能的。毕竟,袁绍几番对酸枣盟军指手画脚,还曾命张邈麾下的曹孟德为行奋武将军,监管各路诸侯,此举已致使酸
枣盟军中最有话语权的张邈、张超两位兄弟心怀不满。”
听到这里,臧洪不由轻轻吁了一口气:姚广孝终于算错了一次,张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位忠厚长着,坐在堂上,眼睛都不会东张西望。但经过此番起兵讨董后,他也已渐渐品尝到了兵权的滋味。
而张邈虽然对袁绍的确有所不满,但因为自己被俘及七千将士不能再归营一事,幕后乃桥瑁怂恿所为。张邈对桥瑁已恨之入骨,自不会同桥瑁一路。
可臧洪没想到,就是自己这么一个谨小慎微的变化,已被何咸精确地捕捉在了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