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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和我说这些。”郭春芳声音四平八稳,神色漠然。
当年,她在曾家那扇破门外,亲耳听到萧庆福,温声细语,劝田美兰离婚。她当时气得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现在这女人来说清清白白,晚了。
郭春芳心底冷笑,这个女人说的每个字眼,她都不信。
田美兰双目一黯,大颗的泪啪嗒落在手背上。
“如果今天你只是想和我谈这些,那你可以走了。”郭春芳抱着胸,视线朝向客厅外。
要不是看在曾文铣要调回鹭城,担任分管教育的副市长份上,她今儿压根不会让这女人进萧家的门。
田美兰肩膀在轻颤,脸色苍白,克制地抹了把泪,站起来,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郭春芳盯了眼她苗条的背影,冷冷收回目光。
院子里,卿卿两眼亮晶晶,“哪里弄来的小奶狗?”
“书报亭那老头儿给的呗,之前他家母狗怀崽子时,我让他给我留了一只。”萧建伟顺了下小奶狗的毛,朝卿卿大步走去。
后头的曾嘉于,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脸上隐隐透出恐惧,迅疾盖过之前萦绕他的愤怒。
卿卿从萧建伟手中接过小奶狗,那小狗两只眼珠子乌溜溜的,吐出粉红小舌头,轻轻舔着卿卿的指尖,无声地讨好着她。
姐弟二人对曾嘉于的异常浑然不觉。
这时田美兰出来了,眼睛肿肿的,扭过头叫了声,“嘉于,走吧。”
曾嘉于如蒙大赦,深吸了口气,贴着围墙绕出来后,走得飞快,一直到走到院门外的水泥路上,才停下来,警惕地回望那只小狗。
他一走,卿卿看着那个空荡荡的院门外,心里舒爽,不自觉绽出一个笑,继续逗弄着小狗,正和建伟商量在哪里给它搭个窝,郭春芳不声不响靠过来,小狗“汪汪汪”连叫几声。
郭春芳沉着脸,显然她心情不美妙。
萧建伟心中一跳,唯恐这炮仗妈把狗子丢出去,正要装可怜哀求,郭春芳冷声道:“不许养在屋里头,脏死了!”
卿卿朝建伟使了个眼色,笑得如沐春风,“您放心,我和建伟就把它养在院子里,也能看门儿不是?”
郭春芳不置可否,只瞥了萧建伟几眼,目带警告。
建伟忙附和,“姐说得是。妈,您就放一百八十个心吧。”
这天太阳落山前,姐弟锵锵砰砰,建了个简易小木屋,屋顶能防水,还在里头塞了层没用的破棉絮,总算把小奶狗安顿好了,卿卿还给狗取了个名儿,叫一一。
取名的灵感来自于曾嘉于那家伙,段承奕,奕奕,一一。
卿卿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忍不住乐呵了半晌。
...
转眼到了八月初,天高云淡,空气里仍涌动着燥热。
鹭城市发起初高中生暑假学雷锋活动,支援经济特区建设。鹭城去年底被辟出来的开发区,原本是块海边盐碱地,还有零零碎碎几户人家,今年搬迁之后,留下许多生活垃圾,这次学雷锋活动,主要就是去捡垃圾。
到了那地儿,不远处的大海灰蒙蒙的,正对着好几个大型工地,“四个现代化”的标语鲜红醒目,荒滩上堆积着各种褪色的破烂,有的是搬迁的居民留下的,有的是从海里冲上来的,密密麻麻,想落脚都难。
现场热火朝天,十几个戴红袖章的人在忙着分配,卿卿套了个粗麻手套,拖着个旧箩筐,麻利地捡着地上的垃圾,海边风吹日晒,垃圾大多早被风干,气味并不难闻。她力气不大,只捡较轻便的,碎布片,塑料瓶、被虫蛀的木枝等。
捡了大半个小时后,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呵斥,“你你你,不认真捡垃圾学雷锋,坐在这儿发什么呆?”
卿卿抬眼望去,发现说话的那人带着红袖章,被呵斥的,正是曾嘉于。
曾嘉于坐在半块凸起的石头上,箩筐被他丢在一边。他一动不动,盯着茫茫的海平线,似陷入了沉思,听到有人呵斥,仍没有动。
红袖章走到他面前,一脸怒冲冲,扫了眼曾嘉于没有身份标志的衣服,问:
“你哪个学校?哪个班的?”
曾嘉于眉峰淡淡收拢,不痛不痒应了句,“我中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