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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五)
上一回拜访苏州之时,在太湖旁见识了某白少侠一手飞箸剔光鱼的好本领。
这一回再访苏州,站在苏州城内最热闹的酒楼街上,夹道彩带鲜花,两廊飞仙挥帕,空气中飘满了一股浓浓的香粉味,如此宛如男人天堂一般旖旎的场景,果真不愧为花魁竞赛的一级战区,从白日便如此积极地为各家花女们造势打广告兼招揽生意,背后身为金主的各大酒楼商家着实功不可没。
当初那位为了一条鱼而夜冲的白少侠,如今已是风姿盈盛的白大侠,从少时便常跑来苏州遛达的结果,导致他早将这座苏州城摸熟得如同自家后院,一踏入城后便可作为现成的领路向导。
他领着我们来到一间由陷空岛投资的大客栈里落脚,运用股东特权为我们在这处处缺房的热门时期,一人张罗来了一间上等房入住,沿途早已为我们说清楚了苏州城约略的街道与人文状况,为众人省去了不少前置摸索的时间。
我看着上等房内精巧的摆设与舒适的床铺,有点扼腕如此良房却不能立即扑向被窝的怀抱,做一下午的深度翻滚,只能小憩片刻,稍作休息之后,便要四散开来打探情报,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恰恰好,就是展昭得辛苦点多跑一趟官府张罗后备。
我坐在街南一间人来人往的酒楼底层,囿于能力有限,不能像他们一样去捞什么幕后或道上的消息,只能从市井基层的八卦情报里边替他们过滤过滤可能的受害者名单。
——比如哪家楼的妞最俏啊、哪家店的娘子最擅何种音律啊、街东的林三娘子走火爆小辣椒路线,可那妖艳的身段还是让众人趋之如鹜,甘愿上门让她呛辣。还有明月楼进驻的红牌秦红玉更是牛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跳得一手精湛的长袖舞,是本届花魁的热门人选。若能在明月清风香花瓣瓣之下,一面观赏着秦红玉的长袖舞,一面品啜着苏州特产的齐云清露酒,乘音驾乐,罗绮香风微度,英英妙舞腰肢软,真是酒不醉人而人自醉也!
……瞧这什么披着文人皮的猪哥发言,再文诌诌也改变不了发言者本质是个猪哥的事实。
我一心三用:一、搜集八卦,二、默记红伎姓名,三、又用余光偷瞄店内有无可疑的独坐人士——结果发现整层楼中最可疑者非自己莫属。
……只点几道小菜就独占一桌子不说,兜唱卖艺一律拒绝,眼神还飘来飘去张大耳偷偷摸摸的,要我是官差来此地临检,第一个盘查的就是这种人!
就在我暗自唾弃自己的时候,门口走进两男一女,皆是武人打扮。
两名男子走在前头,猿臂蜂腰,精劲身材,手上各自拿了一柄长剑,衣着鲜艳,仔细一瞧还是一对双生子,约二十好几的年岁,面容生得是几乎一模一样……飞眉入鬓、眼同点漆,两张俊逸非凡又相差无几的脸并排站在一起,视觉效果真不是一般的惊人。临进大门一带的客人在他们进来的那一刻,几乎人人都克制不住视线往他们身上多停留了几眼。
不过这对双生子长相相似,可气韵却大不相同。右手边那位面色沉稳,眸如沉水,浅青云纹锦缎佐金银丝嵌,雍容华贵,一望即知并非普通人家。左手边那位却是嘴角微挑,两眸如火,脸上始终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略带着一股不羁的兴味,胸前银锦上绣有赤橘金三色交杂成的图纹,衬得此人精神无比。
他们身后的女子则是一身利落地裤装打扮,浅淡鹅黄缎底,虽无过多装饰,反而更衬出佳人清秀。女子手中同样也带了一把剑,人看起来略显娇小,但精神气度,却丝毫不输给她前面的两名男子,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彼时正是用餐的巅峰时刻,酒楼内人头钻洞,座无虚席。他们略略张望了会,跟跑堂低语几句,随后目光一转,便朝我这儿走来。
这节奏我太熟悉了,一个人于巅峰时刻没定包厢便上饭馆就是有这种悲哀,并桌已是常态。反正消息已经打听得差不多了,我对此没什么意见。
稳重长相的那名男子同我客套几句过后,征得我的同意,领着其余二人入座。两名男子一左一右护法般坐在女子的两侧,结果是让那名女子坐到了我的正对面去,抬头不见低头见。
因着位置与人眼惯性的关系,我自然是多瞧了对面这名女子几眼,发现此女长得冰肌玉骨、芳容窈窕,实乃一名美妙佳人。若忽略她一身武气十足的装扮与气度不看,单就长相而论,其实蛮有小白花的潜质。
……不过这女的怎么愈看愈有点眼熟呢?
(一四六六)
眼见到为他们点菜的跑堂唱到第六六三十六道菜时,我忽然顿悟了——
这个女的!
不就是当初在京兆府女扮男装胃疑似长了个虫洞、还给我扮猫吃大象学人吃霸王餐,最后坑掉了在下一整袋银子的大胃女吗!
……好啊妳,千里食债一线牵!终于又叫老子遇到妳了!!
我激动地按桌瞠她呼道:「妳——妳是当初那个在京兆府饭馆里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大胃女抬眼端详了我一会,随后杏眼微微撑大,发出了一声意义不名的「啊」。
我还在激动:「妳,妳上回居然坑——」
——碰硄!!
左边那偏轻佻貌的男子猛地跳开大叫:「唉呀!小妹!妳没事又敲什么桌角哪?桌都坍了一角还叫我们怎么坐呀?这里可再没有空位子了!」
大胃女波澜不惊地收回她的玉掌,张开手指任掌中片片碎木零落,特有种狂跩霸气的感觉。
碎木零落,特有一种狂跩霸气的感觉。
「桌上有虫。」大胃女八方不动,只慢慢吐出了这四个字为解释。
我:「……」
乃阿嬷的咧……
这女的不但大胃还是个大力女么?
这么厚实的桌角都被她给秒爆了啊!!( ̄口 ̄)!!
这练得是什么超越人体力学的鹰爪神功!!
这时代的女人人人都有如此高强的战斗力吗?!
她右边那个稳重貌的男子略微蹙眉,说教说得不知是切中核心还是搞错了重点:「有虫也不需使到内力去拍,这样毁了人家一张木桌,要如何同店家交代?这会又得赔钱了。」
然后转过来看我:「让兄台看笑话了,舍妹失礼,打断了话头,还请见谅。兄台方才是想说什么?」
大胃女用隐含警告意味的眼神盯向我,然后又缓缓抬起她的玉掌,语调平平地说:「啊,虫子好像飞往兄台那边去了……」
我:「…………」
(一四六七)
左边那个轻佻子似乎回味出不对劲了,「咦,不对,小妹,瞧他方才那模样分明是认得妳啊!妳同这位兄台认识?」
大胃女默默瞥开了视线,默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慢慢啜了一口茶,才慢吞吞道:「……相逢即是有缘,到处皆是熟人。」
「这么说便是认识了?」右边的稳重男皱眉:「听他方才提到京兆府……京兆府不是妳前年骗过妳二哥,最后偷溜去的地方吗?女扮男装……妳在那儿又惹出何等事来了?」
大胃女处变不惊地放下茶杯,看起来十分地淡定:「……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我:「……」
……这女人自以为是慧空大师吗?
——还给我学骗子在打禅语!
我拿看白贼七的眼神瞅她。
稳重男直接放弃问她,改温雅地朝我一笑,客气地道:「这位兄台,敝姓丁,可否冒昧请教一下,兄台您与舍妹是如何认识的?舍妹顽劣,行事常不思后果,若她先前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您看在她是一个女孩子家不知事的份上,切莫跟她计较。」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