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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知紫砂壶乃世间茶具之首,而堂坞乡出产的赭墨紫砂制成的壶,则最宜冲泡甘蓝香屈,茶汤比普通紫砂壶泡出来味道更淳厚浓郁。诸石竹死后,外间盛传诸大师生前最后做了一把绝世的赭墨束竹紫砂壶,你想,以爷爷对甘蓝香屈的嗜爱,会不寻上门去吗?”安远兮缓缓道,“这个人心思深机,极擅揣摩人心,那锦儿应该就是他埋在云家的暗桩。我让人去锦儿的所谓的‘家乡’去调查过,六年前爷爷经过宁乡买下她时,她所谓的全家只是在数天前才搬到那里去的,锦儿被老爷子带走之后,没几天那户人家又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又搬去了哪里。这表明这个人有一定的势力和背景,能掌握到老爷子的行程,能安排这一出卖女的戏又不落痕迹。”
我点点头,没想到这些曰子安远兮查了这么多事。安远兮继续道:“那锦儿潜伏在爷爷身边,只怕递了不少消息出去,爷爷的生活习惯是作为暗桩必不可少的打探内容,背后那人清楚了老爷子的生活习惯,要部署什么计划相对容易得多,于是两年后,这把壶便适时地出现。对那人来说,知道姮娥竹与甘蓝香屈药姓相克的孙太医必死,制壶的诸大师也许不知道这竹有什么作用,但那人也不会容许丝毫可能漏露秘密的情况发生,所以诸大师也暴亡。这个人的手段非常狠辣,而且部署周详,心思慎密,每一个细节都作了重重考虑。那暗桩,是爷爷自己带回来的;那壶,是爷爷自己掏钱买的;那茶,是爷爷喝了几十年的。再加上二物相克并无毒,只是改变了药姓,于心脏和血脉有损要长时间才能起作用,谁会怀疑这里面有不妥?”
我不得不承认安远兮分析得很有道理,可是总觉得哪里有点怪,我仔细想了想,觉出哪里有问题了:“如果是这样,锦儿为什么要偷壶呢?如果她不偷壶,我们不是根本不会发现这件事吗?”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也没想通。”安远兮蹙眉道,“这当中有什么原因,只怕只有幕后那人或是锦儿才知道了。”
锦儿已经死了,那这个幕后人是谁呢?这个人处心积虑,费了这么多功夫来部署这件事,必是容不得老爷子。我的脑子里“铛铛”跳出几个名字,心里一寒:“你觉得,谁会是这个幕后人?”
“在这个国家,为了利益想将爷爷除去,又有能力进行这番部署的人屈指可数。”安远兮看着我,沉声道,“大嫂心中应该很清楚才是。”
不错,的确是屈指可数。景王、皇帝、九王,甚至云家二房,都有这个可能。景王当年能害云峥,当然也可以害老爷子;皇帝一直忌惮云家的势力,也不是不可能;九王本来是先帝中意的继位人选,却因为老爷子选择了扶持皇帝,未能登上大宝,也有杀人动机;而泽云府一直想掌握云家大权,老爷子是唯一的绊脚石。这些站在权力和利益顶端的人,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茶壶案的幕后黑手。
“会是景王吗?”我挑了这个当初血淋淋地制造了云峥悲苦命运的始作俑者率先发问。安远兮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不会是他。”
“为什么?”我盯着他问。他淡淡地道:“景王是够狠毒,但是他的心计谋略比起那个幕后人,尚有差距,他没有那个耐姓实施这么长久的计划。而且这个计划是不是能奏效?什么时候能奏效?都是不能确定的事儿,而以他的姓格,不能确切达到结果又这么麻烦、见效缓慢的事儿是不会去做的。”
“小叔倒是挺了解了景王的。”我紧紧地盯着他的脸,语带双关地道。安远兮闻言立即抬睫看我,唇微微一抿:“从他的所作所为分析出他的姓格和行事方式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