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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铁卫呆在原地。冥焰进入坟场好半天了,还没有出来。天渐渐黑尽,满地黑压压的虫尸间,东一团西一团地闪烁幽蓝的鬼火。云乾在地上点起一堆火,昏黄的火光照亮了前方一团小小的空间,光影在地上悠悠地晃动,仿佛鬼影从坟墓里攀爬出来,柴火的“噼叭”声、火的燃烧声、混着风声,交织着,让人心底不安。坟场里的一棵枯树上,停满了乌鸦,没有地方落脚的那些,便在空中盘旋。阴风阵阵,眼前的乱葬岗令人感觉到恐怖和诡异,一只乌鸦被另一只抢占地盘的挤下枯树,“呱——”地发出一声惨叫,我吓得身子一颤,只觉得毛骨悚然。冥焰怎么还不出来?他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只觉得心悬起来,越提越高,我有些后悔没有跟他一起进坟场了,如果跟他在一起,好歹我总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好过现在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等候。
“呱——”又一只乌鸦被挤下树,惨叫一声,扑打着翅膀窜上夜空。我咬了咬唇,作出决定:“我们进去看看。”
几个铁卫互相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都凑近火堆,各自抽出一根燃得正旺的粗木棍,护到我身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冥焰给的药真是有效,吸入的空气中仍是闻不到多少腥臭味。几个人踏入虫尸之中,脚下踩着那些硬绑绑、软绵绵、滑溜溜、湿漉漉的毒虫尸体,我背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全都冒了出来。蹒跚着走了几步,云乾突然道:“前面有人!”
我抬眼看过去,黑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云乾的语气里带上两分惊喜:“是冥少爷回来了!”
我赶紧瞪大眼看着前方,又过了一阵,我才看到一个朦胧的人影从黑暗里显出身形来,再近了些,果真是冥焰,只是他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怀中还抱着一个人,等他的身影落入火把的光线中,我才看清他抱着那个人,不禁失声惊呼:“傅先生?”
他脸色青白,眼皮无力地阖着,一身是血,身上的衣服已经烂成了碎布条,半边身子都没了皮肉,只剩个血肉模糊的骨架。我捂紧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冥焰双目赤红地道:“姐姐,先回马车上再说。”
我赶紧点头,冥焰抱着他飞快地往前冲,我在铁卫的搀扶下高一脚低一脚地跟在后面,等冥焰把傅先生抱上马车,我赶紧对云乾道:“快回侯府。”
“等等,姐姐。”冥焰制止道,“先不忙回去,路上太颠了。姐姐,你进来,师傅有话跟你说。”
我赶紧钻进车厢,云乾点了灯笼递进来,挂到车厢顶端,在昏黄的光线下,傅先生脸白如紫,失去皮肉的左手和左脚骨骼怪异地摆在地板上,左肩到盆骨完全没有了皮肉,能清楚地看到一排排带着肉屑的胸肋下红通通的心脏,肠子等内脏从腹腔滚落出来,却没有流出多少血,想来血已经差不多快要流干了。寻常人伤成这样,一条命早见了阎王了,而傅先生却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我咬紧唇,又惊又怒地道:“是谁把傅先生伤成这样?是什么人干的?”
冥焰没有回答,手一直贴在傅先生的胸口上,半晌,傅先生眼皮微微一动,吃力地睁开眼睛。“师傅?”“傅先生?”我和冥焰同时出声,傅先生眼睛缓缓一转,看到我在车厢里,眼神似乎有一丝欣慰,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半晌,才费力地发出微弱如蚊蝇的声音:“少……夫人……”
“傅先生?是谁?是谁做的?是不是那个玛哈?”我只觉得心中有火在烧,眼睛发干,竟然流不出一滴眼泪。傅先生嘴唇动了动,声音又微不可闻,我低下头,凑近他:“你想说什么?”
他眼珠转了转,看向冥焰,费力地道:“傀儡……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