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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倾城这会儿好整以暇地站在那些弓箭手身后冲他冷笑,表情和语气都夹杂着满满的嘲讽:
“十三爷,你该不会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这些人全都是听命于你的吧?难道你都没发觉自己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么?他们全被我用计调走了呢……估计这会儿正在另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前去汇合,只可惜,你大概是看不到了……”
“你——”十三阿哥大概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冒牌倾城竟在背后给他下了这一步暗棋,当场就要爆怒,但还没等他出声,又一支羽箭从斜侧方的垛口直直地射向了十三阿哥,旁边的兆佳氏见状立刻扑过去推开了他,但她自己却没能躲开,只听“噗”的一声,她不幸肩膀中箭。
“漪澜——”十三阿哥显然没有想到兆佳氏竟有勇气以身为自己挡箭,一时间身心震动。
而陶沝这会儿也好不容易靠着身边的树干从地上站起来,乍见到此情景也是一惊,旋即便立刻转头将求援的目光投向坡下。而这一看不要紧,她讶异发现太子那厢不知何时竟已开始行动了——
许是因为原本占据坡顶的人马突然自相残杀,所以那些待在坡下的人马也开始蠢蠢欲动,但因为从下往上属于劣势,加上斜坡上的树木过多,不适合羽箭对决和马匹快速行进,所以此时此刻,以太子爷为首的一小群士兵已经弃马改步行,化多为少,正分几路悄悄沿着斜坡向上行进。而冒牌倾城等人一边忙着射杀十三阿哥他们,一边又要对付留在坡顶的那些效忠十三阿哥的余众,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陶沝看在眼里,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太子他们的行踪,否则他们不但没法上来救人,反而还会令他们再次陷入被动境地。思及此,陶沝只得咬咬牙,靠着周遭一棵棵的树干为遮挡物,努力朝着十三阿哥他们所在的位置挪了过去。
十三阿哥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把兆佳氏护在怀里,替她包扎伤口,而墨尘和墨坤两人正死死守在他的前方,那两人均已各自中箭,穿在身上的侍卫装也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见她靠近,十三阿哥下意识地冲她一皱眉:“你为何还不跑?”
陶沝朝他挤眼,又无声地朝坡下努了努嘴,压低嗓音道:“十三爷,这里太危险了,你先带着嫡福晋退到坡下去吧,太子爷会救我们的……”
十三阿哥闻言一愣,随即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正好瞧见此刻悄悄领兵往上行进的太子,他本能地一皱眉,正要说些什么,陶沝那厢已经瞧出了他的顾忌和犹豫,抢在他前头开了口:
“十三爷放心,太子爷早就知晓这个倾城是假的,也知道你只是被她利用,他不会怪你的……还是先救人要紧,嫡福晋受了伤,撑不了多久的……”
许是因为被陶沝最后的这句话所触动,十三阿哥低头看了一眼肩膀处仍流血不止的兆佳氏,终于朝陶沝点了点头,接着,又冲前方墨尘、墨坤两名侍卫沉声发话:“走,我们退到坡下去!”
那两名侍卫闻声不约而同地互看一眼,然后转身朝十三阿哥齐齐点头,五人开始不留痕迹地朝坡下慢慢后退。待后退十余米左右,冒牌倾城终于觉察到不对劲,立刻指挥大量弓箭手调转进攻目标,齐齐朝十三阿哥这边招呼过来——
箭势愈发猛烈。
负责掩护的墨尘墨坤两名侍卫也几乎拼到了极限,全身已然血迹斑斑。
就在这时,那名叫墨尘的侍卫腿部中箭,当场摔倒在地,一旁的墨坤见状就要去扶他,没留神另一支利箭直接从他的侧边掠过,直冲着前方的十三阿哥而去。
“十三爷小心!”墨坤反应过来立刻朝前方大叫,但可惜,十三阿哥这会儿正一心扶着受伤的兆佳氏慢慢往下走,对于背后的危险全然没有提防,倒是旁边的陶沝先一步瞧见了,立刻冲上前去,想要推开他们两人,但因为双手仍被绳子绑着的关系,她一咬牙,干脆用自己的身子直接撞开了他们,而这样一来,她整个人也彻底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地,并因此滑下斜坡数米,之后被长在路中的两棵树给挡住。
“给我杀了她!”耳边远远传来冒牌倾城的叫嚣。跟着,又有羽箭从后方破空而来,听声音,目标似乎直指她所在的方向。
陶沝努力想要爬起来,但因为双手仍被缚在背后根本没法使力,所以只能咬牙闭上眼等死。
蓦地——
只听得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小心!”,一个熟悉的清朗的嗓音响起,似乎近在咫尺。
紧跟着远处又接连响起数声“太子爷!”,听口气就知道对方这会儿一定满脸惊惶失措。
再下一秒,背后传来羽箭刺入身体的“噗噗”声,连着两箭,相差几乎不到零点一秒
但陶沝却完全没有感觉到痛。
有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的香气猛然窜入鼻尖。
陶沝慢慢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犹如琥珀一般的丹眸。
丹眸的主人这会儿就挡在她身前,背对着坡顶的方向,低眉冲她浅笑:
“沝沝,别怕,我来了……”
“……保,保成……”陶沝下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正要说话,猛然间视线掠过对方的肩头,发现其右侧肩胛处赫然插着一支羽箭,且血流如注。陶沝的心顿时狠狠一抖,但还没等她消化掉这个事实,紧接着下一秒,她又再度惊愕发现,就在那只羽箭的下方,也就是对方的胸口处,居然也直直地插着另一支羽箭,且箭头刺入极深。
虽然太子身上也穿着作战用的盔甲——就是那种将金属甲片密嵌在布料中的绵甲,但因为射程近,箭势猛,所以盔甲的抵御能力终究还是有限,尤其是射中他胸口的那支,有一大半箭头都已深深没入。
陶沝当场懵住了。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眼泪几乎是无意识地,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里纷纷滚落。
“别哭——”太子强忍着痛,拔出自己的随身匕首,替陶沝割断了绑在她手上的绳索,并柔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没事的……”
“……”陶沝怔怔地看着他,眼泪扑朔着不停往下掉,任是谁,想必都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中了两支箭的人会真的没事。
但太子的脸上却依然维持着柔柔的浅笑,且伸手抚上她的脸庞,轻轻摩挲:
“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当年我没能信守这个承诺,这一次,再不会了……”
他话音未落,停在陶沝脸颊处的那只手掌已极速下滑,整个身子也就势倒进了陶沝怀里。
陶沝猛地一僵,大脑也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就这样本能地用双手抱住那位太子殿下,将对方紧紧地搂进自己怀里,发狠地用力抱着,就像是在抱着一件对自己而言最最重要也最最珍惜的宝贝,生怕他会从自己怀里溜走或是被别人抢走似的。
眼泪仍在不停地无声漫溢,陶沝很想放声大哭,可是嘴巴张开,里面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心就好似在被什么东西残忍啃食,却不是被一口咬掉或吞下的痛,而是那种一点一点被细细啃噬的痛,一点一点地缺失,一点一点的锥心刺骨。
然而从坡顶处发出的凶猛箭势并没有因此停下。
紧接着,又有羽箭朝陶沝这边射来,但陶沝却已没了躲闪的念头,她整个人就呆坐在原地,只紧紧抱着那位已然昏迷的太子殿下,然后反身背对着箭来的方向,将其护在自己心口——
如果他真的死了,那她也不想活了,既然他为她挡了两箭,那她也为他挡回来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箭却并没有如陶沝预期中的那样射中自己,就听“叮”的一声脆响,羽箭在半途就被什么东西给挡了下来——
一个身影不知从什么地方迅速窜了出来,用手里的盾牌将那支羽箭成功挡下。
陶沝下意识地回过头,发现替她挡箭的居然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一个人,尹美男,就是那个跟在朝鲜世子身边贴身保护的侍卫。
此时此刻,他一手拿着盾牌,一手握着战刀,死死地将陶沝和太子两人护在自己身后。
望着他的背影,陶沝有一瞬间的怔愣。
他们两个好像才见过三次面,但这已是他第二次救她了,前一次是在湖心亭边,他恰到好处地出现,阻止了九九对她下狠手,而这一次,他竟然又……
还来不及细想,另一个熟悉的人影也顶着头盔盾牌匆匆跑上前来——
“小桃子,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