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 文明的冲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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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我拿什么养兵?”

李轩倒是不生气,和声细语,“我弄钱就是穷凶极奢,让我节俭。北方军日日跑操,那是怕上了战场跑不动,被人如屠猪狗,结果又是穷兵黩武。

我真的说不过念经的,但我也犯不上生气,因为我对儒没恶意,儒能教化天下四百年,就是四百年的赢家,我最佩服的就是赢家。

所以呀,卢师,我问您句真话,您是想要亡国,还是亡天下?”

卢植闻声毛笔一顿,缓缓把笔搁上笔架,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李轩,沉声道:“何意?”

“国是亡定了,卢师带北军五校剿黄巾,又被锁拿进京。”

李轩掰着指头,“汉中央军与郡国兵是什么成色,您知道了。黄巾之汹涌,您体会到了。时下朝廷是什么情况,您不比我清楚啊?我要说其不是行将就木,您信么?

天下义军烽起,贼兵百万,要剿灭数以百万计的贼兵,门阀,豪族,各地诸侯又要起多少兵?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兵多了,没野心都不行啊。

一个个诸侯,主公,再忠诚,一县令足矣。奈何臣下跟着主公,就是要搏它个万户侯。主公不过一县之令,万人敌的大将甘心守城门?

嬴姓赵氏可取姬周九鼎,可黄帝八姓没有刘呀,刘氏且可替嬴姓,早已礼崩乐坏,刘氏且能成皇室,那皇帝谁不能坐呀?

名教是国教,国变儒不变,亡国。国亡儒亡,对儒来讲,就亡天下了吧?汉地诸侯,塞外诸胡,亡国,亡天下,既是乱世,变数就多。

汉在儒在,汉在儒亡,汉亡儒在,汉亡儒亡,我就问卢师,这四种情况,您选哪个?”

“自然是汉在儒在。”卢植坚定道。

“盟中叫嚣大汉第三帝国者,可有一人是为亡汉?”

李轩笑眯眯道,“这汉在儒在,起码在汉在一项,卢师与北盟是一致的吧?”

卢植脸色纠结,刚想强调天子的刘与卖鞋的刘,不是一回事,就听李轩又道:“外面独尊儒不独,北盟没资格管,卢师与我等的争执,怕就是北盟之内,儒在不在了,对吧?

儒可以在,也可以不在。我本人对儒家有信心,诸子百家唯一的赢家是儒家,已经说明儒家是可以变的,甚至是最能变通的。

儒士对穷兵黩武的监督就很好,我在军内鼓吹穷兵黩武,那是军队。不耽误儒士从社会层面用立法和舆论监督,对士兵残民的行为予以谴责。这可以让我们的军队更冷静,军人更自律。

但是,伦理是伦理,军纪是军纪。若儒生要让军队,以圣人的要求来要求自己,要多读论语,那就是要把伦理变成军纪,那就是要把军人变成平民,那就是让敌人屠杀我们。

我不反儒,我反对的是被敌人屠杀。

我也反对儒生领兵,因为我不认为用论语可以制定军事作战计划,做出指挥部署。但我不反对儒生通过学习军事,掌握了军事理论,成为军人之后,运用军事知识,参与作战。

我对事不对人,反对的不是学问本身,反对的是用种田的学问做木工,用木工的学问经营船厂,用商业学问建设军队,用军事理论统治社会。

文明就是水,在社会基础伦理,甚至在神的领域,儒家只要肯变,肯与北盟的文明融,肯放弃对科研,理工,工业等自然科学领域的干扰,而专注于人文科学领域,专注于神的领域,儒就一定会在的,就在每一个人的身边。”

“神的领域?”卢植愣愣,尽管在燕歌受到了不少反动冲击,可还是有些不明白。

“对,放弃独尊,上升为上帝。”

李轩笑道,“儒不正是要教化万民么?怎么都成官迷了?教育,宣传,艺术,文学,哲学等领域,才是儒家的强项,何必非要带兵呢?带兵可以呀,学军事呀。做官可以呀,儒官就没有了,文官就可以有,因为文中不止儒学呀。

儒若非要限制自己,非儒即反。数,理,工,商,航海等新学问一概不学。可以,那儒还是儒,北盟不干涉,随意。

若儒愿变,愿与北盟的文明融,变成文士,医士,航海士,甚至武士,那北盟的文明,就与儒分不开了呀。

人的一言一行,生活习惯,习俗之中,没有儒,只有文明。那个时候的儒还在,还是限制自己,非儒即反,新学问一概排斥的儒。

可那只是儒家的一部分人,有的儒则早已不叫儒了。叫文学家,艺术家,哲学家,书法家,大画家,探险家,已经变成了文明的元素,

文明才是北盟的上帝。而儒家?还是儒家。文明的天空下,多少家都不怕。”

卢植沉默良久,对弥漫在燕歌上空的“科学”“文明”“现代”,有种茫然中的恐惧,那是一种颠覆他认知全新冲击。

免费配发的家庭标准纺织机,合作养殖的鸡鸭猪马,天上炸响的炮仗,码头拉响的汽笛,木轨上奔驰的马车,淘汰了镰刀的果割……

令他惶恐的不是新词新思想,是粮站前排队卖猪的人太多,是北盟种地的人太少。

他能用经学解释一切,大到宇宙运行,黄巾为何造反,小到家长里短,他都能为弟子解释,都能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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