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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宁可自损其面,退避三舍,也不愿强与民对立。高风亮节,在坏蛋眼中是无能至极,可在清流之中,并未失分,反惹赞誉,引人无限遐想。
实际李邵没损失什么,那一分的满意,就在于北盟送的“程谊”。
北盟市侩,用人办事一向真金白银的掏钱,谓之“谢谊”,友人为自家办事,都要真金白银的谢,卖画抽佣一成,都会反“谢”引荐来的中间人一半。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吃独食,利益共享。
这个北盟的规矩,连洛阳的宦官都无比激赏,“谢谊”一词在洛阳都越发流行了。
送人一程,当然要送“程谊”,就是按李邵“走动”钜鹿太守一职花销的双倍送的。
亮刀归亮刀,可一手大棒,一手甜枣的玩法,才是北盟的一向准则。
既然话都放出去了,李邵若北上钜鹿,必死无疑。
其不死,北盟的信誉就一文不值。
可既然李邵选择了退让,那北盟就不能让人白退白让,退的同时,“程谊”就递上:“多谢理解,祝您一路走好,有缘再见。”
有了这笔财帛,李邵买个更富裕点的太守,难么?
那看似北方军与李邵的敌对中,北盟的敌人是谁呢?
没有敌人的。
即便是敌人,都带着九分不甘,一分满意,掉头南返了。
若是北盟将来势弱,那九分不甘,就会化为九成落井下石。
若是北盟将来势大,那一分满意,就会化为一根攀附的棍。
打蛇随棍上。
所以,是敌是友,只取决于自身实力,而不是人言。
故而,李轩根本不担心郭典担心的犯上,想上又怕犯上,那还上个屁,笑嘻嘻的冲一脸感激,又面含忧色的郭典一摆手:“国将亡,必出妖孽。太平道,五斗米教,西北羌,氐,匈奴,北方乌丸,诸胡,南方越蛮,妖孽群出。”
说着,又环顾棚内众人一圈,笑道,“就在此间棚中,就装了多少妖孽呀。你们奉何为圭臬?是大义,朝廷,法纪?你们就是妖孽。”
棚内冀州之人面面相觑。
“你们口口声声冀州人文荟萃,衣冠多有,识大义,识个屁。”
李轩骂人都是笑吟吟的,只是声音逐渐转厉,“魏郡、钜鹿、常山、中山、安平、河间,清河,在册人口皆在六十至六十八万区间,赵国在册人口十八万,独勃海郡略识大义,报册一百一十万。
你们自己一个个隐户瞒册,要求宦官清廉?你们自己一个个联姻相隐,怨外戚当权?你们自己一个个私募部曲,让别人忠义?这就是你们的识大义?
你们为何敢这么识大义?无需讳言,私下谈论时,诸君多予我谈及。”
“疾在腠理,汤熨所及。在肌肤,针石所及。在肠胃,火齐所及。在骨髓,司命之所属,无可奈何。”
李轩接下来的一句话,石破天惊,“今国势已颓,病入膏髓。任伊尹,周公复生,哪位名臣还世,积疴已深,药石难医。天下已乱,汉室将亡。”
棚内稍起骚动,却无人发声,更多是猜测身边的“谁”,都有“谁”与李轩私下谈及了汉室将亡的问题。
为什么要私下谈及这个问题?
连冀州刺史王芬都要埋伏天子,欲谋擅立。公认的八厨君子都这样了,又能奢求外戚,宦官什么呢?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只准君子言必称正义,要正义的埋伏天子,立新君,就不许外戚,宦官这么正义?
尽管汉室颓势早显,也确实如李轩所言,彼此私下多有谈及。
谈的还都是造反事,所谓“名士”欲投效,必上“塌上对”,“隆中对”,言必称如何如何,是学秦以西卷东,还是效汉高祖先占汉中?
貌似忠义,实际说的全是怎么造反,怎么割据,如何为王,如何称帝。
时下正造反的张举就称帝了,自封“天子”。
妖孽频出,私下谈及汉室将亡就是寻常话题。
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言今朝已末,还是让棚内众人浑身痒痒似的扭来扭去。
尽管李轩的话让众人颇不自在,怨别人容易,可被人说破,汉室之所以会亡,就是你们这些隐户之人,自私自利造成的,还是令人尴尬。
一群国之蛀虫,社稷之硕鼠,大言不惭的正口诛蛾贼,自诩识大义之时,被人看破又说破,实在令人难堪。
“亡个国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轩见周围人忐忑,晒笑,“前汉早亡了,今汉就不是汉了?今汉再亡,又如何?前汉已去,后汉已矣,耽误有大汉第三帝国?”
“大汉第三帝国?”
众人一脸懵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