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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宪成急忙躬身:“多承大人美言,日后但有差遣,尽管吩咐卑职便是。”
“少不得要用到你的……给你提个醒,最好尽快向张佑承认疏漏,那人心软,必定不会见怪于你,先生的意思,报社总编的位置,能不丢,最好别丢,你明白么?”
这是让我当间谍呗,顾宪成拱手躬身:“卑职明白,定不负首辅大人厚望。”
魏允桢满意而笑,上轿离去。
顾宪成躬着的腰身终于直了起来,心中五味杂陈,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一下算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转身,步履沉重的进了大门,忽然想起那张五千两的银票,他突然想通了:反正不是恶人也是恶人了,大丈夫生当于世,若是连自己的老婆都瞧不起,活着也没意思,这次确实对不住张佑,大不了日后再想办法弥补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快步进客厅取了银票,备轿出门,直奔凤翔阁而去。
三日后,佥都御史魏允桢,江西道御史李植,山东道御史江东之,云南道御史羊可立等七名科道官员上书弹劾明威伯张佑“恃宠而骄,诋毁世宗皇帝,公然为罪臣杨慎正名”,同祈皇帝彻查此事,予以严惩,以儆效尤。
“帝震怒,命东厂提督田义速提张佑回京,审问清楚之后,念其认罪态度良好,帝略消怒,命褫(音尺,剥夺之意)爵位,罚俸一年,仍领格物所总管职位,以观后效。”
朝野震动,内外哗然,同情者有之,额首称庆者有之,漠不关心者有之,便如巨石落水一般,惹来无边涟漪。
绝大多数都持一种观点,如彗星般崛起的张佑太过骄狂,此次受罚,怕就是失势的开头,日后圣眷凋敝,帝后相恶,若非念其还有些格物的本事,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总之一句话,昔日炙手可热的明威伯完了,想要重复昔日荣光,怕是难了。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看法,此事过后,张四维主动制止了想要乘胜追击的那些手下,众人不服,他一句:别忘了他义父是谁,就将大家说的哑口无言,再不敢聒噪。
这天晚上,顾宪成主动找到张四维府上,本以为要等很久,不想通禀之后,居然很快就被人领进了后宅。
书房人不多,除了张四维以外,还有新任吏部尚书严清以及佥都御史魏允桢两人,顾宪成都认识,一一见礼,不必细述。
“坐吧叔时,没外人,不用拘礼。”张四维含笑说道,态度十分和蔼,顾宪成受宠若惊,一边斜签着坐了下首,一边惶恐说道:“元辅大人直呼卑职姓名便可……”
古人称字不称名,以示尊重之意,一般都是同辈之间如此称呼,长辈称呼晚辈往往直呼其名,晚辈称呼晚辈则称呼其号,正统儒家弟子十分重视这些礼节,也就是张佑那种藐视礼法之人才胡乱称呼吧。
当然,长辈(上级)也不是不能称呼晚辈(下级)的字号,这个时候,往往是示之以亲切的意思,顾宪成不是不懂,不过是谦虚一下而已。
所以张四维没接他的话茬儿,而是打断他道:“平日里你可是很少登老夫这门边儿,今日这是……?”
魏允桢笑着插口:“不用问,肯定是来拜谢先生的对吧?”
顾宪成初次登门,自然不可能空手,闻言道:“老家来人送来几筐太湖大闸蟹,特送两筐请元辅大人尝鲜……另外,还有一事想要回禀太傅大人知道,张佑另派江南名士李贽出任《明报》总编,卑职如今只是副总编了。”
魏允桢惊道:“哦?为什么?你难道没按我说的主动向他……”
“说了,卑职特意跑了一趟密云,告诉他那篇文章的事,提醒他注意……此事太过突然,卑职惶恐不安,这才特意来向元辅大人求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