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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梓明这才想起刚才那几个执法人员收驾驶证时,脸上都是笑眯眯的表情,还以为他们是文明执法呢,没想到是在赚外快。难怪这些超载车会这么肆无忌惮。
那老汉说完,牵着牛走了,边走边骂。
王梓明呆站了一会,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说,你们这些混蛋们,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啊!可惜你王爷爷到了槐河,你们的好梦就算是到头了,走着瞧吧,有你们好看的!
三十公里的路,硬是走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看到前方的路面变好起来,却看到一条泥浆路从北面沟里上来,路边挂着一个巨大的牌子,写着“广财沙场”几个大字。牌子后面,倒着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上的一个蓝色的小铁牌已经变形且锈迹斑斑,依稀可辨上面的四个字:观音台村。
王梓明把车小心翼翼地开进泥沼,因为是下坡,还好没打滑,只是满车都成了泥浆。走出500米左右,进了村子。
举目一看,满眼都是破破烂烂的农舍,有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是很久都没人住过了。一个头发雪白的老太太看上去有八十多岁了,弯腰驼背,背上背着一捆干柴,站在路边,呆呆地看着王梓明和他的车。王梓明一阵心酸,放慢了车速,免得溅起的泥浆撒到她身上。
王梓明仔细观察,村子里人口不多,大多是一些老人和妇女,儿童。村中央有一口水井,还用着老式的辘轳,几名妇女坐在井台上洗衣服,腿大张着,大大咧咧的,也不避人。
看一辆满身泥浆的小车开过来,都拿眼往车里看。王梓明想和她们攀谈一下,把车在井台旁停了。刚从车上下来,却看几名妇女丢掉手里的衣服,急急忙忙往村北跑去。
王梓明还以为这几位在井台上洗衣服的女人在躲自己,顺着她们跑过去的方向往一瞧,见前面路上围了不少人,闹哄哄的,还传出女人的尖叫声。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就快步走上去想看个究竟。
村中坑坑洼洼的泥水路上,横停着一辆拉沙的大卡车,那卡车在原来的厢板上又加了一层,装得像座小山似的,小便失禁了似的不停地往下流水。车前轮下,死死地压着一头大约半岁大的小牛犊,那牛犊的肠子什么的内脏都压出来了,四蹄还在痛苦地抽搐着,显然很快就会死掉。
一位留着齐耳短发,身材丰腴,面容姣好的女人正在和卡车司机――一个身材瘦小但面相凶恶的男人争吵着。那男人左眼大右眼小,右眼眼梢斜着一道疤,像把眼睛缝了一针似的,干着急睁不大,正是民间所称的“疤瘌眼”。但从这疤瘌眼里射出的光,却刀子一样凶狠。
女人拉着疤瘌眼不撒手,坚持要他赔偿;疤瘌眼说牛犊是自己跑到路上来的,责任不在他,不但拒绝赔偿,气焰还十分嚣张,嘴里骂骂咧咧的,不停地威胁女人,说这是雷老二的车,你他妈吃了豹子胆了,敢碰他的瓷?惹他恼了,掂着你的脑袋做尿壶!
那女人却是不惧怕他的威胁,不屈不挠,厉声说雷老二的车又怎么样,轧死了牛他也照样得赔偿!
围观的村民看来早就对这些拉沙车恨之入骨了,虽然都是一脸愤恨的表情,但又惧怕雷家兄弟的威风,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疤瘌眼刚开始还算收敛,虽然凶,但没有动手;这会看众人没人敢出头,愈加狂妄起来,嘴里说声去你妈的!一把甩开了女人的手,猴子似的哧溜就爬进了驾驶室,很响地发动了汽车。女人看他要逃走,毫不犹豫地站在了车头前,说有本事你今天把我也轧死!
疤瘌眼嘎吱一声挂上了挡,连轰了几脚油门,那车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猛地向前窜了一下。人群发出一声惊呼,胆小的女人们已经把眼睛都捂上了。王梓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连呼吸都凝固了。他知道,如果那司机头脑发热,左脚松开离合,那座小山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女人压倒,她马上就会变得支离破碎。
但车前站着的女人紧紧咬着嘴唇,双手叉腰,怒目看着卡车司机,毫无惧色。疤瘌眼把头伸出来声嘶力竭地吼道:让开!再不让开老子轧死你!说着,又虚张声势地轰了几脚油门。但那女人还是岿然不动,饱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疤瘌眼最终还是不敢开车去撞人,或者是被女人的气势折服了,知道她死也不会让开,悻悻地熄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