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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了片刻,那柳半仙起身去翻找出一枚半旧的朱红色小绣囊,杏黄带子扎的口,看起来也没甚起眼的。
“这小鬼是自郊外的那个鬼村得来,那鬼村诡异凶险得紧,要抓这小鬼可费了我不少功夫。”他谨慎地将那小绣嚢托在手里,递到师父跟前:“朱先生辨一辨,可是这个小鬼,倘若确准了,咱们便……”
师父将绣嚢拈起,径直揣入怀中笑道:“自是信得过柳半仙的。”言罢他手腕一翻,那枚小巧的玉蝉赫然出现在他掌心中,在柳半仙几乎要放出光来的双眼的注视下,仿佛晕着一层莹润的光泽。
我还奇怪,怎么和方才外头看时不太一样了,师父已将玉蝉送到柳半仙跟前,还不忘嘱咐:“这玉蝉,可是价高者得,柳半仙仔细收妥了为好。”
柳半仙接过玉蝉,在手中握了握,又紧贴着胸口藏好,抬头要再客套几句,师父却不想再多啰嗦,带着我转头就走。
从那昏暗又熏人的屋子里出来,总算又重新获得了新鲜的空气,我深深地吐纳了两回,好将适才那小屋里的浊气都挥散去。
“师父,那个柳半仙,就是教王村的村民终日不得安生的‘恶鬼’罢?原来是个不入流的术士而已。”我鄙夷地冷哼了一声,他那一身的猥琐气,竟还敢自称是“半仙”。
师父也甚是鄙薄,抿唇冷笑:“他只是其中一个‘恶鬼’罢了,金国人的重金悬赏之下,各路半吊子的术士都争相来抢,同行里的人互通消息,也不知怎么就教他们翻出了蝉玉琀的所在,屡屡在王村设坛作法,直搅得天翻地覆。”
原来村子里的地动山摇,是那些术士设坛作法找寻蝉玉琀的缘故。“可是,师父,你怎么就将玉蝉给了他?”走出小巷,我还甚是惋惜,虽说是为了搭救大英,可拿玉蝉去换,岂不又背离了师父的初衷,教那器物流落在外了。
师父笑了两声,瞧了瞧我的脸色,“两日不睡,你不困么,眼眶子底下眍出一片乌青来。还操心那么多,哪来那么多的问。”
他不提尚且罢了,这么一提醒,登时就有倦意兜头席卷来,我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其实吃了包子,我的眼皮就开始发酸发沉,不过是为了看看那“恶鬼”是什么个模样,硬是撑持到了眼下。
当下,我虽然想知道师父怎么就把玉蝉舍了出去,还想知道是什么人在王村的井水里投毒,使得一村的人一夜之间暴毙。可委实是架不住眼皮子的酸涩,浑浑噩噩地跟着师父回茱萸巷去。
朱心堂的大门虽开着,但门口挂着“出诊”的木牌子,吴甲在铺子慢慢地擦着那一排密密匝匝的药屉。
一回到朱心堂,我便有说不出的强烈的安心,如此一来,睡意更重。我几乎是踉踉跄跄地跌进自己的屋子,勉强支撑着洗漱了一番,倒头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本该睡得黑沉香甜,但我仿佛是做了个琐琐碎碎的梦,记不得梦见了些什么,眼前好似漂浮了许多碎片,每一片碎片中都有一个眼睛在盯着我。我满脑子都是二英唱的那则童谣,直至醒来,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脑子里还来来回回地响着那几句“雁儿飞,面北行……雁儿飞,待南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