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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日傍晚, 沈绥周身疲惫地从宫中出来,坐上了来接自己的马车。忽陀在前方驾车,也不知该不该询问案情的进展。不过好在,沈绥还是有些倾诉欲的, 对忽陀简单提了几句案子的详情。忽陀听后, 心中很是不好受。尤其对于杨玉环的牺牲, 他真心觉得难过。
“忽陀啊, 有喜欢的人,就尽早争取吧, 莫要拖来拖去, 你甚至无法预知明日会发生什么事, 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沈绥很是语重心长地说道。
忽陀只能苦笑,这都四年过去了, 然而无涯对他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变化。他还能怎么办,除了等,也就只能等了。
马车伴随着暮鼓声, 飞快地往沈府行去。沈绥归心似箭,恨不能立刻就见到张若菡和小凰儿。从清早离开,到目下不过过了一日时光,却像是隔了好些年般漫长。她真的有些累了。
当马车驶入府中, 沈绥已经看见小凰儿等在院子内了,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她忙不迭地跳下车, 冲上前去, 一把将凰儿抱起, 揉进了怀里,亲了又亲。
“阿爹……难受……”小家伙哼哼唧唧地说道。
“阿爹好想凰儿啊。”沈绥竟然对着自家四岁的女儿撒起娇来,又忍不住拿手挠她痒痒,逗得凰儿咯咯笑个不停。
不过小家伙不解,阿爹这才离开了多久,怎么会这么想自己?以前阿爹也经常早出晚归,可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不过小家伙还是很贴心地回了一句:
“凰儿也想阿爹。”
沈绥笑了,忍不住又亲了她一口。
“凰儿做什么呢?”
“练字!阿爹看,我写的六字真言。”小凰儿说起这个,一双大眼睛都亮了起来。沈绥往地上一看,便见“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沈绥嘴角抽了抽,心道莲婢又教了孩子什么东西,这六字真言都出来了。不过小家伙的字似乎又进步了,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了。
“写得好!”沈绥赞道,“不过凰儿啊,要练字怎么不去书房练?抓着树枝多脏啊,你看,把阿爹的衣袍都弄脏了。”沈绥官袍上已经印了两个小爪印。
“阿娘一直等阿爹,凰儿也一起等。”小家伙解释道。小孩子说话不完整,不过沈绥明白了,莲婢估计是一只在等自己,所以孩子也有样学样,直接跑到外院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张若菡已经出现在了门口,见沈绥抱着孩子在说话,不由露出了笑容,神情显得如释重负。
“莲婢。”沈绥一面呼唤着她,一面抱着孩子走上前来。伸出一只手揽住张若菡腰际,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张若菡一眼就注意到沈绥衣袍上的小爪印,抬手一面为她拍去,一面蹙眉道:
“啊,这又要洗了。你这官袍也没个换洗的,万一明日又要招你入宫,这最近天这么潮,还不得干呢。”
“不妨事,明日穿常服也罢。”沈绥笑道。
一家三口往门内走。
“现在情况如何?”张若菡询问道,沈绥一入宫她就提心吊胆,中途忽陀还回来过一趟,简单讲了讲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忽陀也不清楚大多细节,只说李瑾月与杨玉环都被抓进宫中受审了。
“不大好,眼下卯卯和玉环都被软禁了。”沈绥道。恰好此时,颦娘走了过来,沈绥放下凰儿,道:
“凰儿跟阿婆去洗手,一会儿用晚食了。”
颦娘领着孩子走了,沈绥与张若菡并肩往自己屋内行去,准备更衣洗手。沈绥一面走,一面继续向张若菡详细说了说今日发生的事。末了,感叹道:
“卯卯现在很不好受啊,玉环已经被圣人看上了,恐怕入宫是迟早的事。而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一面说着,一面将褪下的官袍递给张若菡。
“她算是真的陷进去了。”张若菡接过她的官袍,又将家中常服递给她。
沈绥套着袍子,瞧了一眼张若菡,不由笑道:
“你倒是看得分明,其实我直到今早在大殿上看到卯卯为玉环硬抗圣人,才确信她确实动心了。”
张若菡轻哼了一声,道:“卯卯好歹也算追求过我的,她这个人啊,她就是受不得别人对她好。一旦别人对她好,她定要百倍千倍地归还。有的时候,还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真的动心了,还是只是犯了迷糊。不过玉环这孩子我也很熟悉,确实是个迷人的姑娘。圣人是卯卯的心结,她敢于为了玉环对抗圣人,说明她确实动心了。这个和我当时还真的不同,我与她当时也是被圣人斥责分离,她倒是丝毫没有反抗。”
沈绥怎么听这话这么酸的,连带着她心里,也莫名地冒酸气。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她像是被莲婢传染似的,也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张若菡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不由噗嗤笑了出来,走上前来,抬手去解她的衣带,道:
“瞧你,这衣带系的乱七八糟的,里面的系到外面来,外面的系到里面去,整个都错位了,还不如咱们小凰儿呢。”
沈绥噘着嘴低头望着她,好似个受了气的小媳妇般,任由张若菡摆布着。张若菡给她系好了衣带,刚准备去拿腰带给她束上,冷不防却被她从后整个拥入怀中。张若菡心中真是无奈又甜蜜,自从有了孩子,这人真是一天一天活回去了,有时候表现得真的与凰儿差不多,就是个爱吃醋爱赌气的孩子。
她安抚孩子般抬起手,向后摸了摸她的面颊耳廓,缓缓道:
“吃甚么干醋,我是你的妻,这辈子都是你的人。”
“嗯,我就是想抱抱你。”沈绥轻声道,“有些累了。”
“好。”张若菡轻声道。
沈绥静静地拥了她片刻,然后突然问道:
“莲婢,你方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