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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鱼池独宁嫔居住,之前的寒宫落血之症,太医嘱咐需要慢慢修养,雍正帝对她虽有眷顾,但一直没有传召过,当然也和她刻意避宠有关。
因为没有圣宠在身,无论是在紫禁城,还是在圆明园,她所居住的地方都门庭冷寂,皇上不驾临的地方,连鸟都不会往这里飞,但这样做起事来反而更容易。
“娘娘,老奴有一事不明白。”从角园出来,曹嬷嬷心里一直憋着疑惑。
“你是我的奶母,更是这些年来我唯一的亲人,所以有什么事情你只管问。”迎棠心中一颤,她知道曹嬷嬷也应该看懂了茹逸的那个眼神。
曹嬷嬷仍是礼敬地额首,“按理说,娘娘就算要学戏学琴,也应该是把伶人叫来你的院落,怎么会亲自过去,只怕说不通。”
迎棠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问题,浅浅一笑,“你觉得那位茹逸姑娘漂亮吗?”
“妖艳多姿,整日娇笑盈盈,眼眸含春,不愧是京城第一销金窟的花魁。”曹嬷嬷说得很婉转,其实她觉得茹逸就是戏文中的狐狸精,若是被皇帝看上,定会成为当朝的妲己。
迎棠点点头,又问道:“那和我比较起来,男人会不会被她勾走魂魄?”
“娘娘出身书香世家,岂能自贬身份和风月场所的女人相比较。”曹嬷嬷忙说到:“宫里的女人要的是端庄典雅,且娘娘身上那尊贵的气质怎是她能攀比!”
“嬷嬷,你就说实话,不用吹捧我,若是迎逢男人、取悦男人,就你所见,觉得是她有能耐,还是我比较本事?”迎棠摇摇头,显然曹嬷嬷还没明白她的所指。
“这……”曹嬷嬷犹豫了许久,坦言道:“狐媚女子总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而且她出身的品香楼就是华丽包装的青楼,她取悦男人的本事肯定是在娘娘之上。”
迎棠再次点头,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也就是宫中女人的小心眼,“倘若我和她站在一起,皇上的视线会落在谁身上?”
“恕老奴说句实话,刚才冷眼瞧着,觉得她竟有些当年八王福晋的品格。”曹嬷嬷直言不讳,只是声音很轻。
“现在你懂得要如何解释,我为何不惜冒险去角园,却不招她来金鱼池的原因吧。”站在池塘畔,将鱼食撒入水中,看着漂亮的红鱼前来抢食,这场面仿佛就是后宫女人的缩影。“你亲自想办法,把我去角园的消息传到梧桐院,然后再考虑谁是最合适的替身。”
“娘娘,不如……”因见到有小宫婢朝她们走来,话到嘴边,曹嬷嬷只得暂时咽回去。
小宫婢神情紧张地走来,慌忙福了福,说道:“总算找到娘娘了,涴秀格格来访,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刚才的那番话,只怕我要在那位格格面前重复一次了。”迎棠颇感头疼,因为她已经猜到涴秀前来的缘由。
曹嬷嬷心有顾虑,“她身边熹妃的内甥女,身边还有个让人摸不清楚的小丫头。”
“不怕,涴秀不是红墙之内的人。”迎棠淡然一笑,向寝殿走去。
她虽然是汉家出生,但也有蒙古朋友,她知道像涴秀那种向往草原生活的人心灵最简单,这种人不是没有心思,不是不懂算计,而是不屑于这些阴谋手段。在那碧草蓝天下长大的人,天性宽容豪情,但并非愚钝麻木,他们的心境就像天空一样宽广,但凡承诺就会义无反顾。
所以迎棠想过,如果她真能逃出生天,就去草原过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锦衣玉食,但再无枷锁牢困身心。
金鱼池少有贵客,涴秀在正殿坐着,玹玗和雁儿在其身旁站着,看那架势不似来拜访,倒像是兴师问罪。
因为宁嫔和涴秀素日并无来往,几个奴才奉上茶点,就统统退了出去,站在廊下窃窃私语,还时不时探头观望屋内的动静,和涴秀神情的变化。
进入正殿,宁嫔浅浅一笑,吩咐曹嬷嬷把屋外的奴才都支开。又思考了片刻,虽然雍正帝已经很久没来过,但她赌不起万一,遂决定不关门,让雁儿守在门外把风,请涴秀和玹玗移坐侧间。
榻前摆放这还未完成的绣面,以秋海棠为主题,但用色非常多,布局也极为复杂,且从绣面上看,绣者还在不停的添加构图,如果不是心思细腻又极有耐性的人,绝对绣不出这样的东西。
“你好像很喜欢这幅绣面。”见玹玗看得出神,迎棠坐到绣架前,优雅地穿针引线,“觉得如何?”
“虽然用色很多,结构很繁杂,但不觉得俗艳闹腾。”玹玗此话并非奉承,而是真心佩服迎棠的忍耐力,看得出在深宫中的十多年,宁嫔就是靠着这幅绣面舒解心中郁结。
“我会在离繁花最远的位置,绣上一对蝴蝶,你觉得如何?”迎棠这话似乎别有所问。
“不绣更好。”玹玗柔声回答,“因为那对蝴蝶,不会被困锁在这幅绣面上。”
没有人会阻拦蝴蝶双飞,意思就是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齐妃,茹逸会承诺帮助迎棠,定然有其他目的,既然弘历相信这个女人,那她也应该相信。
涴秀对她们的话题毫无兴趣,于是出声打断:“其实我们来,是为了还地图。”
“这东西已经不重要了。”迎棠从玹玗手中接过地图,转身走到书案前,用烛火引燃,然后扔进笔洗,眼看它化为灰烬。“涴秀格格大驾光临,应该是有别的事想问吧?”
“我是想……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涴秀吞吞吐吐了半晌也没说出口。
“那位茹夫人很漂亮,是个女人见了都会心动的绝色。”阖宫上下都知道涴秀和弘昼亲近,迎棠作为过来人,兄妹之情亦或暗藏芳心,岂能逃过她的眼睛。莞尔一笑,她果真把曹嬷嬷的那番赞美,稍加修饰的重复了一遍,看着涴秀表情的细微变化,更加确定了心中猜想,于是在涴秀就快被嫉妒笼罩前,柔声的说出了她的总结,“她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很有心思和计谋,但这样的女人,你觉得五阿哥会安心放在身边吗?”
“只要她全心为五阿哥,为什么不可能?”涴秀便低敛眼眸,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男人不是都喜欢以貌取人吗?上次在昼暖熏香匆匆见过,可因为担心这玹玗,所以根本没留意茹逸是圆是扁,刚才听宁嫔那样夸赞,心口像被压了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