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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看着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玹玗不禁想起了苏东坡这四句诗,人生本应入万里飞鸿前程远大,留痕雪泥不过是偶然,接着又会飞向那未知的终点。而她的脚印却是固然,连这片红墙都飞不出去,哪还来什么万里前程,只要能保住这条小命,平平静静过完一世就是运气,可听过康熙帝良妃的故事,她彻底明白“平静”对生活在紫禁城中的女人而言,是最难获得的奢望。
回到小院,见康嬷嬷屋里亮着灯,玹玗只觉有阵北风吹到了心里。
“康嬷嬷,奴才回来了。”来到正屋门前,玹玗轻声试探房中的动静。
“进来。”简单的两个字,冷如冰,利如刃。
玹玗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在心中自我安慰道: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推门进去,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暗藏怒气的眼眸,和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阴狠表情。
“去哪了?是不记得我教你的宫规了,野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你以前在家也是这样,你额娘怎么教育你的?”康嬷嬷冰冷的训斥,又质问道:“我教给你的第一条宫规是什么,回答我!”
“宫女不得擅自在宫中行走,凡有传话、取物的差事,需两人同行。”玹玗回答的一字不差。
“说,触犯此条宫规的后果是什么。”
“若擅自离开宫院,打死不论;若擅自踏入别的宫院,或死罪,或发配边疆。”玹玗连忙拿出霂飖给的腰牌,递上前去,解释道:“奴才没有离开撷芳殿,是宜太妃娘娘找奴才过去的。”
“胡说!”康嬷嬷看也不看那块腰牌,挥手就是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玹玗脸上。“宜太妃身体欠安,已近半年不出慎心斋,况且你不过是个新入宫的奴才,规矩都还没学全,太妃娘娘找你能做什么。”
虽然不是在娇宠中长大,可这巴掌还从未受过,玹玗只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心中有无限的委屈,眼泪不听话的沿颊滚落。按照规矩,对待宫女“许打不许骂,打人不打脸”,这打耳光是最大的羞辱,只要不是主子赏的,宫女有权去执法太监那边诉苦,打人的也免不了会挨总管太监的训斥。
“奴才没有撒谎。”玹玗辩解的声音极轻,已无血色的脸上,那掌印倒显得更加清晰。
康嬷嬷回到桌前坐下,冷冷地将一块绢子扔到玹玗面前,一拍桌子,厉声问道:“这是什么,哪里得来的,莫不是趁我不在之时,偷偷摸进别的宫院,私盗宫中物件吧。”
玹玗大惊,那浅绛色的绣花绢正是之前李贵宝留下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如果照实说,宫中之人私相授受乃是大罪,但若不说,这盗窃的罪名她也担不起啊。
“奴才断然不敢做这鸡鸣狗盗之事,绢子是白天送樟脑丸来的公公所给,说是我额娘之物,奴才就留下来全当念想。”玹玗跪下,对康嬷嬷磕了头,但话却只说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