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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晗咳嗽了几声,扶着扶手坐了下来,脸色要冷峻的多,他的声音很是喑哑、病态的说道:“云海,你可知道为何刘邦坐在自己的皇位上缩手缩脚?”
“因为吕雉的牝鸡司晨,干预政务,联合乡党处处牵制刘邦!”
骆晗看着骆启霖摇了摇头,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大字——重情!骆启霖稍显疑虑,拱手说道:“父皇,重情难道不对么?”
“重情自然没错!”骆晗说罢又咳嗽了几声,“君主无情必会暴戾,天下百姓不忍苛政,必会揭竿而起行忤逆之事,若是太过重情便会缩手缩脚,为情所制!汉初皇室动荡并非是吕后的强硬,而是刘邦的软弱,乡党、亲友的哀求,他便宽宏对待吕雉的骄纵,以致大汉十几年都笼罩在阴影之下,文帝亦是如此,一个窦氏皇后让满朝文武便都姓了窦,反而到了武帝处理卫思后才有了点雄才大略的君主气概来!”
骆启霖明白了,兰江月残害皇嗣是不容姑息的,如果姑息,将会产生更坏的影响,以致后宫人人自危,所以唯有以最严重的刑罚惩处兰江月,才会警示后宫,以正法规,骆晗的后宫一贯张弛有度,依赖的是皇帝的薄情,每个妃子都明白,没有人能够独得皇帝的情重,以至于为所欲为。
“朕已经下旨,兰江月虽然毒鸩赐死,可到底是留有全尸,安葬于兰氏宗族墓地,至于身份,就让她归于兰氏宗谱,也算是骆家对她的宽容了,至于孟侧妃,她本是怀有身孕有功,却又被她人残害,日后令加享郡主之俸禄,以示安抚!”
“儿臣遵命!”
骆晗看着龙案上摆放的一则奏章,又说道:“福建的事情再也拖不得了,朕已经同意吏部和工部的奏请,决定派你以钦差的身份微服私访福建,监察当地官员的赈灾事宜,并监管水利修建,务必要保证灾民的安置,和民心的稳定!准备妥当后三日内出发!”
骆启霖眉头微微锁住,却还是拱手答道:“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皇的期许!”
骆晗突然咳嗽的厉害了许多,刘牧赶紧奉上帕子,那帕子被骆晗迅速的折了过来,可屋子里的人都知道,骆晗的龙体似乎已经走向了油尽灯枯,尽管此时留在京都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异于最佳时机,可福建是不得不去的,皇帝也需要骆启霖亲自前往督管。
“父皇保重龙体!”
骆晗看着地中间站着的骆启霖点了点头,他会尽力的活着,等到春暖花开的五月再死,这样骆启霖的登基就不会那般的血雨腥风,可他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活多久,毕竟命由天定,如果自己驾崩之时骆启霖远离京都,那他能否像李世民一样夺得皇位也要看他的能力,只有经得起这一关,他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
骆晗不禁眼前浮现了自己的兄弟,那些在夺位中被自己打败的对手,也是他的手足,大概是大限将近了,骆晗不觉得害怕了,他倒是觉得眼前的骆启霖愈发的像年轻时的自己,意气风发,无所畏惧,自己能做到的,骆启霖一样能做得到。
从皇宫里出来的骆启霖心里思绪万千,三日内他要处理好两件事情,第一件是兰江月的赐死,圣旨就拿在自己手里,皇上要他亲自宣旨,第二件是前赴福建,原本决定的由苑苑乔装,邱鸿轩随从,随着苑苑负伤,一切变得他更加的担心起来,太医说苑苑需要静养,无疑前往福建会违背太医的医嘱,伤害苑苑。
骆启霖几乎是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太子府,天色不早了,府内安静的每个人走路时恨不得将脚抬起来,骆启霖直接向兰江月的宜和苑走去,有些痛苦的事情就是要速战速决,长痛不如短痛。
骆启霖想过很多种方式进入宜和苑宣旨,冷静自持的、大义凛然的、充满仇恨的,最终他只是带着三个小太监进了宜和苑,以最为平静的姿态,甚至连兰江月都未惊动。
她坐在窗台上,直到骆启霖进了屋子才回过头来,目光呆滞,神色清冷,她身上的衣服还是几日前的那一身,发丝凌乱,妆容不整,骆启霖从没想过一贯光彩照人的兰江月会这般的形容面对自己。
她眼眶里噙满了眼泪,瞪瞪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骆启霖,任由眼泪一颗颗的滚落,“兰江月听旨!”她瘫坐在那里看着骆启霖缓缓地展开手里的圣旨,嘴巴一张一合。
“太子妃兰氏,心肠歹毒,谋害皇嗣,乏容德之仪,怀蛇蝎之心,遂废黜太子妃位,玉牒除名,赐毒鸩,钦此!”骆启霖的声音并不大,好像是平日说话一般,圣旨上的话很简单,骆启霖甚至看过一遍就记住了,他只是瞪瞪得看着坐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