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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近初端着水杯进来,就听得黎絮哑着嗓子说:“……银行抢劫犯的死刑,是对社会智商资源的极大浪费。”
她在心里默默道,你现在的舌灿莲花,也是对润喉糖的极大浪费。
研究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姜近初连忙打断了他:“这位同学,实在不好意思,黎老师今天有点不舒服,待会儿的讲座还是两个小时整的,有什么问题下次再问好了,或者你来黎老师任教的D大,他每周三下午都在公法研究中心值班的。”
黎絮用眼神赞赏了她的机智。
那研究生道谢后离开了接待室,黎絮往沙发背上靠去,抬手揉了揉眼周的穴位。
“喝点儿水吧,还有十五分钟,就该去模拟法庭了。”
黎絮看也没看,结果水杯喝了一口,长眉一挑:“嗯?这是什么,你给我泡的巧克力味的奶茶?”
“不是啊,”姜近初从包里翻出一包冲剂:“我的成人钙粉,增强体质,预防小感冒,居家常备。”
黎絮被她逼着喝完了一大杯,上台的时候清了清嗓子,果然感到喉咙舒坦点儿了。
讲座一开始讲理论,在座的大一学生都听得昏昏欲睡,只有前排坐着的研究生精神抖擞。姜近初坐在边上给他控制PPT,看见刚才跟上来问问题的那一位男生,眼神炽热专注,仿佛能透过厚重的镜片,把台上的黎絮烧穿两个洞。
中间歇了五分钟,黎絮用一个简单的非法拘禁罪作为开头,讲起了实务,学生们开始精神起来,提问一个接着一个,缠的主持教授都说时间到了,才结束了讲座。
姜近初开车送黎絮回去,车上他睡着了,到了地方都不知道醒。
她打开车里的暖光灯,喊了一声老师,黎絮没反应,她就大着胆子凑过去,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黎絮?”
这两个字从唇齿间婉转逸出,音节都带了怦然的心跳声。
黎絮这才悠悠转醒,茫然道:“这是哪儿?”
他的脸色苍白,但是嘴唇异常的红,看样子可能是发了低烧。
姜近初问他要不要去医院,黎絮抬起手臂挡住灯光,模糊说了声好,就又靠着椅背睡了过去。
这个人说生病就生病,姜近初只得打起精神来,拿了他的市民卡给他挂号、办理入院手续,跑来跑去折腾了小两个钟头,医生说过劳受寒,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
针头扎进手背血管的时候,黎絮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姜近初,他显然是很困的,感冒发烧的人都容易犯感到疲劳困乏,但是黎教授身体疲劳困乏了,精神还是很敬业地坚持在一线,不忘夸奖她:“你不会被我害的明天早课迟到吧,小雷锋?”
姜近初给他打了热水过来,又借了个干净枕头给他靠着,闻言,内心白眼都翻出天际了。
“你也知道啊,我要是被要求补办请假条,请假事由那一栏就写着照顾我八旬老导师。”
打针的小护士“咦”了一声,惊奇道:“你们是师生关系啊?”
“我们还以为是男女朋友呢,刚才几个姐妹还在讨论说你男……老师长得可真帅!”
小护士掩嘴笑着,转身离开了,留下姜近初和黎絮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大写的“尴尬”二字。
左边病床的大叔举着手机在玩狼人杀,右边病床的两个小少年正争论着一道数学题,只有中间这张病床突然安静下来。
姜近初摸了摸鼻子,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于是干脆利落地和黎絮告了辞。
病怏怏的黎教授又是慢半拍的反应,他回过神来,朝她点点头,目送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姜近初知道他在自己转身后还不曾移开目光,就走的格外拘谨紧张,等到关上身后的病房门才舒了一口气,全身松懈下来。
她看了看时间,打算用手机网约一辆的士回学校,没想到在拐角处遇到一个熟人。
杨笠穿着白大褂,边走边摘口罩,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顿时就眉开眼笑:“近初,你怎么在这里?”
“送我的老师来看病,”姜近初笑道:“好久不见,你在这家医院上班?”
杨笠把口罩塞进白大褂口袋里:“是啊,这个月刚刚进来的,”指了指普通门诊:“从基层做起,真后悔没像你一样考个研究生读读,毕业出来好歹待遇好一点。”
姜近初是大二才转到法学院的,之前在医学院呆过一年,转专业后也没有换寝室,仍然和杨笠当了四年的室友,两人性格比较像,很多事情上都聊得来,算是半个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