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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七娘只惊地瞪大了双眼。屋中众人亦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陈酿早知她是这模样,只安抚地笑道:
“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十年寒窗,不过在此一举,怎说不是大事?
别人不知道,可七娘心中是明白的。陈酿的诗词文章,字字句句,皆是治国平天下的抱负。如今不得参加春闱,断送的又岂止“前程”二字!
她霎时挣红了眼,不知言语,直直摇头。
陈酿有心安慰,只道:
“也不是考不得,三年而已,一晃也就过了。”
说此话时,陈酿虽强撑着,到底是没有底气的。少年时光最是难得,又能有几个三年呢?
况且,眼下内忧外患,正是朝廷用人之际。若不能尽早一展抱负,终究是人生之憾。
只是,人命关天,此时弃史雄不顾,与杀人者又有何不同?史雄等人见陈酿如此侠义,只齐齐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酿又道:
“快天亮了,还是蓼蓼方才的法子。不过,你们需以我二人为质!谢二哥必会尽力拖延,你们趁此向他要马车与干粮,尽早离开汴京,想来也就无碍了。”
史雄满是感激,只道:
“先生大恩,来日必报。”
陈酿摇摇头,看着七娘:
“是蓼蓼的功德,她不愿你们有事。”
史雄等人又对着七娘,齐声道:
“多谢谢小娘子。”
他们声如洪钟,颇有阵势,倒是吓了七娘一跳。她只朝陈酿身后退了退,又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陈酿抚了抚七娘的头,浅笑道:
“没事,别怕。”
天色已渐渐发白,谢府的人马寻了一整日,纵是故意拖延,也总该到此处了。
只见窗外黑压压的一片人,领头的几个依稀可以辨认。他们渐行渐近,史雄等人皆屏住呼吸,不敢丝毫走神。
“陈先生,他们来了。”史雄道,眼睛还盯着窗外。
陈酿点点头,扶起七娘,便要往外去。
两夜未眠,七娘已然有些经不得,她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小足娇弱,眼见着就要站不稳,七娘只紧抱陈酿手臂,尽靠着他,再顾不得男女大妨。
陈酿身子微颤,背脊一僵,只转过头看她:
“蓼蓼?”
七娘只抱得更紧,却不愿挪步。她闭上眼,将头埋进他的手臂。出了这个门,酿哥哥又成了陈小先生。
“酿哥哥,”七娘喃喃道,“酿哥哥……”
陈酿微蹙着眉,心下有一丝发酸。
两日不曾梳洗,她看上去身心俱疲,显得狼狈而憔悴。虽不至蓬头垢面,只是鬓发散落,钗斜粉褪,到底有些不雅。
新做的绿萝春裙已然皱巴巴的。曾有诗云:记得绿萝裙,处处怜芳草。倒是她此时的模样,越发叫人怜惜。
“蓼蓼,”陈酿捧起她的脸,“且梳洗一番吧。”
他又转头向史雄道:
“史大哥,此处可有清水?”
史雄一脸着急不解的模样。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梳洗一番!这些个读书人,也太酸太迂了!
不过,谁让他们此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呢?况且,陈酿为此放弃功名,眼前这二人,于他们兄弟有救命之恩。纵使不解,也只得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