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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粲予看着他的样子,笑眯眯地再点他一句:“沈家有一件奇怪的惯例,在下嘴碎,跟您唠叨一句:侍郎大人有时跟在下等幕僚,或者跟邱家姑老爷闲谈,我们家的少爷小姐,”点了点沈典和沈濯,“都是会在场的。”
沈典眨眨眼,忽然福至心灵,抬手道:“我更爱读书,所以充耳不闻的。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濯笑嘻嘻地伸手拍了他一下:“以后不成了。等你从西北回去,再充耳不闻,爹爹要打你的板子的。”
所以说,这次沈濯的话,是可以代表整个沈家乃至于一票姻亲的整体态度的么?!
公冶释的心头越发凝重起来。
沈濯被赐婚翼王。虽然沈家显然不乐意这一桩婚事;但沈濯离京后第一件闹出动静的事情,就是救了翼王的性命——此事已经遍传天下。不仅如此,沈家在这件事上,保持了缄默。
缄默意味着不矜功,缄默同时也意味着沈家对这门赐婚,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坚定地抗拒了。
而今天,沈濯这样公然出现,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亮明对待宋相的态度——
公冶释洒然一笑:“沈家好风俗,我不如也。说起来,隗先生听说出身卞山?当年更曾宁愿挖笋择果,亦不肯就长兴书院?到了京城侍郎府,倒似如鱼得水一般。”
隗粲予扇子摇摇,又觉得天冷,合上,敲着手心,得意地笑:“在下不肯去书院,是因为教的学生们都太呆。侍郎府么,就只教一个净之小姐,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啊!”顿一顿,眉飞色舞,“我们师徒联手,这天下哪里去不得啊?哈哈哈哈哈哈!”
公冶释看着他的样子,失笑不已,摇头叹道:“隗兄倒是个实在人。”
竟然直接把沈濯划在了可以天下乱走的男子行列。
“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就如同朝廷上的人,说多也多,派系林立,新旧参差;可说少也少,不过是陛下的人,和别的那些人。而已。”
隗粲予笑着闲闲说来,却似一柄利剑横空,寒光闪得人心头一凛。
“我们侍郎,天下皆知,只是陛下的人。直臣孤臣之说,都不过是为了掩饰说话之人自己懒散站队、心底里不敢直道而行的怯懦罢了。至于我和我这徒儿,闲闲淡淡的,天下走走玩玩,也不碍谁的事儿,也不坏谁的事儿。自然是天下都去得。”
隗粲予说着,话锋又转:“两不相犯是底线,睚眦必报是美德。我们家净之小姐的这个性子,随她爹。跟我这个先生,也有点儿像。”
公冶释有些不安地挪了挪身子。
沈濯的眉梢动了动,忽然笑着问道:“公冶伯伯,我记得在紫宸殿时,宋相开始呵斥了我一通,还是陛下替我挡了一挡。可是后来,宋相又说很想有我这么个女儿……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这妮子……
她到底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个风声!
“这个……”公冶释摸了摸鼻子,决定耍赖:
“大约是那一刻想起了家中幼子尚未婚配吧?”
顿一顿,情不自禁地抬头去看沈濯的脸——
已经这样明白地说到你个小丫头片子自己的婚事上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淡定如常。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正在平静地鄙视他的眼睛。
“啧啧啧,这儿女多也是个优势啊!瞧见谁有本事了,想拴在身边了,丢出一个儿女联姻,就万事大吉了。”
隗粲予在旁边,咂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