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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帝即刻宣布:太子既已正位东宫,那二皇子三皇子在太子大婚之后,也会搬出宫去,开牙建府。三皇子在这之前,就不要到处乱走了,认真读书是第一等要务。既然如此,他再腻在后宫里,沈信言就不方便了。宫城北边禁苑里有一座鱼藻宫,已经赐三皇子搬过去住了。以后隔日沈信言便在散朝后去给三皇子授课。
沈信言平静地接受了诏令。
被建明帝又瞪了一眼,秦煐只得强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道:“父皇,宣政殿离鱼藻宫委实不近,儿臣替老师求一抬软轿可使得?”
沈信言看了他一眼,自己抬手:“这却不必。我虽是文臣,却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敢乞陛下赐臣能在夹城骑马就好。”
“那是自然的了!”建明帝忙笑道,“绿春,知会羽林卫,准沈学士宫城骑马。让他们给精心仔细地选一匹骏马来,就拴在他们的值房外头。沈学士要用时,不得耽搁。”
沈信言刻板地道了个谢字,便不再说。
建明帝和秦煐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话题,殿中竟忽然安静了下来。
绿春觑了沈信言一眼,陪笑着对建明帝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陛下不是还说要去瞧瞧太后?”
建明帝有了台阶,顺水推舟令沈信言和秦煐赶紧去“授课”。
看着师徒两个一前一后、格格不入的两条背影,建明帝的眼睛眯了眯,低声问绿春:“如何?”
绿春笃定的点头回道:“宋相的高足,跟宋相太像了。虽然不得罪老奴,也不装腔作势,也算得上是跟老奴示好了;但本质上,还是对老奴敬而远之的。”
低低地将刚才从宣政殿过来的一路上的话,言无巨细地都复述了出来,道:“……老奴瞧着,孟夫人可真没说瞎话。咱们这位沈侍郎,在大义名分上,是性子里本能的说不出难听的话、办不出违背礼法的事儿来。这等表面上洒脱,骨子里耿介,甚而至于有点子迂气的人,老奴这些年见过的,还真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想到沈信言刚才厉声呵斥三皇子,让他“休依赖谋算而误一念初心”,建明帝莞尔,显见的心情大好:“这个沈信言,就差当着朕的面儿,指着鼻子说老三算计他和他闺女了。看来他还真是一丁点儿攀附皇家的心思都没有啊……”
绿春跟着连连点头:“陛下英明。皇后娘娘不喜欢他和他闺女,沈学士若是想要攀附皇家,三皇子这里可是现成儿大好的机会。陛下又这样宠爱三皇子。可是老奴听着孟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沈家竟是合家子没一个人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这可太难得了。前儿老奴还听说,曹国公府一堆的庶女,还琢磨着把哪个送进皇子府当妾室呢……”
这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建明帝忍不住扶额:“这开国都百多年了,这几个国公府,怎么还一副泥腿子的德行,连个体面自重都没有的?”
看人家吉妃……
哪怕只是个中等的古郡世家之女,都能做得到那样的宠辱不惊,那样的自尊自爱,那样的……与众不同……
建明帝又有些惆怅起来。
绿春偷眼看看他的表情,知道自己今儿这话说得,肯定是没有半点儿毛病。
……
……
鱼藻宫地方极大,后头就是鱼藻池,乃是前唐晚期那些昏君们最喜欢看水戏和竞渡的地方。
大秦建国不过百年,四任皇帝在位时间都不算太长,所以励精图治的心气儿还没有完全熄灭。对鱼藻宫这等纯游乐的地方,四位国君也就没有什么流连的欲望,自然也就没有做过大规模的修葺。
按照建明帝的说法,一旦太子大婚,正式入住东宫,二皇子和三皇子也要离宫就府。既然只是暂居,三皇子便只是挑了一个阳光充足的偏殿,简单地安置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书册,就算完了。至于皇子规制内的各类装饰,离了皇帝皇后的眼,他乐得简明扼要——有水喝、有灯用、有书看、有地方练武,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