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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君霖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常常听叶家的长辈们坐在房中调笑,大多是年节前后,落雪的江南,她们围坐在暖房里,捧着汤婆子、剥着柑橘,声音柔软而暧昧,细碎地咬着耳朵。
“所以说啊,毕竟做女人还是好的。”
“谁说不是,做起事来不就是方便一些?”
那时候,叶君霖多是在门廊前捧着书看,左一耳朵右一耳朵零零碎碎地听不完整,她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她们在讨论着的并不是一件好事情,不然的话,为什么要用那种语气?为什么每当有人掀开门帘令阳光照进来时,她们都会默契地同时噤声?
不过,这道理该怎么说?就像有些吃食看着并不好看,但却不代表味道不好,随着叶君霖的年纪渐渐增长,她开始明白利用自己的性别或者身子说起来的确是件不好的事情。
不好,但却有用。
傍晚时分,小轿车停在城郊的一座大院门口,司机拉开车门后,叶君霖拎起裙摆,一双绣着鸳鸯的红鞋踏在湿润的泥土上。
司机拎着食盒跟在叶君霖身边,叶君霖却摆摆手,亲自接过食盒后,叶君霖只身来到了两扇大铁门前。
铁门已经生锈,半开着,并没有上锁,而院落中安静得有些过分,院内的大树上停着一排一动不动的乌鸦。
叶君霖站在门口深吸了口气,这裙身紧窄,令她觉得呼吸起来都有些吃力,她微微低头,惊然发现好像连她自己都没仔细观察过自己的曲线,此时乍一看,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抵触。
推开一扇门看似只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动作,但有时偏偏就只是这么个动作,却难如登天,若不是门内的姑娘们让叶君霖每时每刻揪心不止的话,她怕是永远不会来推开章家军的门。
蛊族五门千百年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制衡关系,而不管是历代族长还是普通门徒,彼此相见时,也是微妙如此。
叶君霖很小时便见过章杳,那时她还小,章杳也还不是章家族长,只是随其父前来拜会而已,叶君霖跟在年长的门徒身边,听她描述着五族之间的关系,隐隐知道这小哥将来或许会成为自己的朋友,亦或许是敌人。
再到后来,叶君霖渐渐知道了叶家和章家之间的渊源,得知章喾海和叶骄阳之间纠缠不清的故事时,恰好是叶君霖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幼在一群对男人充满鄙视和憎恨的女人中间长大,令叶君霖对这种情窦初开的情愫抱有一种排斥和恐惧的心理,而这,也恰好构成了她对章杳隐隐的排斥和恐惧。
就是恐惧,叶君霖不得不承认,当章杳突然出现在叶家地宫说要教她炼蛊时,当他竟毫无征兆地提出要向叶君霖提亲时,出现在她心中的其实就只有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