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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戈就坐在他那间略显昏暗的卧房里,因为常年不见光,而他又有燃香的习惯,那些无法弥散而去的香味便在房间里扎了根,缠在木头床上,缠在五斗柜上,缠在那张他长年坐着的藤椅上。
自己住在这里,有多少个年头了?察戈想不起,也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此时摸着手中的铜镜--这面铜镜是自己送给什月,什月爱不释手,每次见她,她手中总是拿着铜镜。
自她离开之后,自己有二十多年没见过这面镜子,算下来,那住在这里就有二十多年了。
刚开始那几年察戈经常想,以后是不是还能再见到什月,她会回来吧?总会回来的。
尤其是村子里发生了那桩惨案之后,察戈认定什月一定会回来,这是她的家,那个带她离开的男人背叛了她之后,除了这里她还能去什么地方?
察戈就是抱着这样的希望守在舍昂,可是,岁月会模糊记忆,也会削弱希望,察戈想不起来自己是从哪一天开始,是第三年?第五年?还是什么时候,在某天早上,他睡醒之后看着天边的朝阳,突然意识到什月不会再回来了。
是直觉给了他答案。
二十多年,察戈没想到自己等来的是这面镜子,他甚至不知道什月还是不是在人世间,他只能等,等那个姓唐的人来,给自己一个答案。
这差不多就是寡居多年的察戈能容忍这几个外人住在自己家中的唯一原因。
起初察戈是因为什月留在这里,后来在村寨中发生的事情多了,人生变得复杂如蛛网,留下的原因渐渐也就变了,为了讨生活,察戈起初是帮人给外乡的亲朋写信,后来渐渐有人送孩子来他这里学些汉字,莫名其妙便成了个教书先生。
当年的察戈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自己会过这样云淡风轻的生活,刀尖舔血的人,竟然也习惯了琐碎的鸡毛蒜皮。
近日正逢村寨中一年一度的盛典,孩子们本来都回家帮忙做农活去了,中午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叽里咕噜地说着当地的方言。
敲门的人很焦急,大锤和刑三疑惑地望着来人,就听到察戈匆匆应了几声,将对方打发走之后,便回房里取下了挂在墙上的猎刀。
是出事儿了。
瞎子仍是坐在门边,他听不出察戈在哪儿,干脆仰脖望天道:“你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啊?”
“用不着。”察戈随口应了一声便向门外去,关门前不忘嘱咐一声道:“不许用厨房,不许出这道门。”
大门还未被察戈完全关上的时候,瞎子便不满地哼了一声道:“不让用厨房?想饿死我们啊?大锤,三儿,你们去看看有什么能吃的。”
“军师,”大锤就坐在盲丞身边,熊掌般的大手在盲丞膝盖上拍了一把道:“我看咱们还是老实点儿,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被赶出去,估计附近连个住店的地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