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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宫中有宴席,我没有参加,你喝了酒,结束宫宴的时辰太晚了,就没到栖凤宫来打扰我,所以在你的寝宫过夜,可有此事?”秦长安拉了拉衣裳,坐起身来,站在龙厉的立场,她实在不该在这个你侬我侬的时候打断他,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这一刹那,仿佛所有的遐思都没了,他面色一整,半坐在床上,面对面地看向她。“都让人把嘴给朕封死了,你还是听到风声了。”
他冷漠的模样,气势凌人,这些年龙厉的外表几乎没有变化,二十六岁的男人,因为她的喜好而不曾蓄胡,看上去依旧年轻。
此刻他的衣袍敞开着,露出精实的胸膛,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脑后,带着三分湿气,即便里头掺杂了十几根银丝,依旧无损他过分出色的皮相,比起半个月前,他那副为爱沧桑的神态也早已一扫而空。
因此……才有人不甘心,趁虚而入吧。
她的眼神一暗再暗,听的他用一如既往的清滑嗓音说话,不带半点感情。“不过是区区一个宫女,死了就死了,跟死了一条狗没什么两样。”
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她听到的是,龙厉在那个晚上回了寝宫,屋内没有掌灯,他略有酒醉之感,也就懒得再喊人进来服侍。只是一掀开被子,里面却躺了一个女人,他当下就觉得不对劲,当即下床点亮蜡烛,一看到床上的把人拖了出去。
女子的长相极为陌生,脱在一旁的衣裳却是宫女服,他当下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抓着对方头发把她摔到地上,让外面的侍卫把人架了出去。
那名女子知道事情不成,反而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自己马上小命不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反而当着几个侍卫的面,哭天喊地,说自己绝不会告诉皇后娘娘的,求皇上不要杀她……
这样的说辞,无非是让人误以为皇上当真在酒后对她做了些什么,纵然不是皇上有意为之,甚至可能是因为喝醉了而把这女子当成是皇后的替身,发泄过后却又翻脸不认人,想杀人灭口。
龙厉本来就在气头上,如果这个宫女只是想要得到天子一夜宠幸而成为后妃,他至多把人打个半死而驱逐出宫,以儆效尤。但小小年纪就这么多心眼,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抹黑他,造成既定事实的假象,逼迫他如她所愿,这样心思复杂的女人,他怎可能放她一马?!
这么一听,自然连给对方留个全尸的想法都瞬间消失了,他不怒反笑,然后,下了命令。
先把对方打三十板子,不让她直接咽气,连夜送去京郊之外当军妓。送到京城的青楼,说不定运气好了还能遇到达官贵人,能捞到好日子过。军妓则不同,同样是出卖皮肉,军妓就算一晚上接待十个男人,也得不到一个子儿,因为成为军妓的女子,多半都是戴罪之身,她们是一辈子没有自由可言的。而且,跟青楼的花娘相比,日子也是一贫如洗,毕竟跟青楼那些一掷千金的客人相比,军妓几乎都是被白嫖的。在军营中的汉子,多半都是没有成亲的大老粗,常年练兵打仗,满满的精力无处发泄,对待军妓可从不手软。
既然那个宫女早已春心萌动,想要男人,他就成全她,让她这辈子都不缺男人!
她完全明白龙厉为何如此暴怒,他不喜欢有女人贴身伺候,因此在宫里,宫女对他而言也是形同虚设,他又不爱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名,恐怕那些常年守在寝宫的宫女,他是半个都认不出来的。
“这样的事是很难杜绝的,你是天子,在她们眼里意味着无上的尊贵和权力,年纪小,定力不行,难免会想到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就算只得到一夜恩宠,对她们而言,便可以摆脱宫女的生活,才会有人想要冒险——”秦长安见他说起这件事,依旧一副阴沉不快的模样,自己肚子里的气倒是消了大半,话说了一半,就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他冷幽幽地瞪着她:“她们定力不行,朕的定力如何?!事到如今,你还为这些贱人说话?!”
她皱了皱眉,又好气又好笑。“我哪里是给她们求情?宫女也有宫女的规矩,如果随随便便就能爬上龙床,冷冷清清的后宫岂不是很快就要人满为患?只是,若有这些不知好歹的,你何必亲自脏了自己的手,后宫的大小事宜不是我的分内之事吗?”
他这才宽缓了眉间的褶皱。“你还在养病,知道这些脏事对你没好处,朕亲自出马,也该让她们知道无论皇后是怀孕还是生病,都没有她们做白日梦的机会。下人就是下人,不好好做事,尽想着如何当女主子,这样的歪风不好好整顿怎么行!”
秦长安低头一笑,指腹轻轻划过他的手背,这样的小动作让他的脸色和缓几分,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可是我不管怎么问,大内侍卫都不肯交代到底把那个宫女送到哪里去了,难道是下手太重,当场打死了?”
龙厉不吭声,突然莫名其妙地在意起秦长安的想法来,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都是那个贱人咎由自取,可不是他强迫对方脱得光溜溜睡在他床上的!不过,知道他把宫女送到军中当军妓,恐怕怎么也有损他在秦长安心目中的形象吧……毕竟,她还说他是她的洛神来着!
“算了,你不想说就罢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放着我来。”秦长安给他一个台阶下,不主动去招惹其他女人的男人,就已经算是稀少品种了,能当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没有激情澎湃,只有满身怒火,真是……世间奇葩啊。
他扫了她一眼,就在试图再度握住她的小手的时候,却又听的秦长安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见到小姑娘一丝不挂的,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他坐在那里,身子再度紧绷,双手不自觉地握拳,她真的胆子很大!
“朕的眼光没那么差,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朕床上送!”攸地,他站起来,恐怖的俊脸上布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他一甩手,身上的白色袍子随风而起。本打算拥有一个火热的夜晚,但如今他还有什么欲望!
“都当爹的人了,脾气还是这么差。”秦长安眼疾手快,跟着下了床,一把拉住他:“怎么,又要一个人去寝宫睡啊?你不怕床上又不明不白地多了个小美人?”
龙厉动也不动,任由秦长安拉着他的手,脸上没什么喜怒,看上去表情淡淡的,似乎不太情愿,薄唇一掀。“你吃醋?”
“岂止是吃醋,我只是没想过,那些天桥下说书人的桥段,还真的存在。我身子养好了,的确该重新整顿宫里的风气,我还想在宫中设立几个女官,帮我打下手,你认为如何?”
龙厉听了,重新坐在床上,深深地凝视着她清澈的美目,心里竟然涌现出莫名又扭曲的满足。“那些都是什么货色?犯不着吃醋,跟你比,她们还不如你的一根脚指头。”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怎么不知道她光是一根脚趾头,就能比那些宫女更加美丽?但是自从他们成为夫妻之后,他就一直不在意其他女人的美丑,把她当成是心里的宝贝,让她在好笑之余,更觉感动。
今晚本来是他们夫妻亲密的时候,她怎么就偏偏要问那个不长眼的宫女,对方的死活她有什么好在乎的?
只是,看他的眼神,仿佛早已褪去了晚膳时候有的热度,她果然是令他心情不快了吧!
不过,说的不如做的。
她忽然浑身充饱元气般,扳过他的身子,把人搂过来就亲,吻得乱七八糟,彼此下巴都变得湿润。
龙厉不曾推开她,也不知道到底要多久,她的吻技才能有很大的长进?与其说是亲吻,更像是小猫小狗舔人的亲昵举动。
双臂搂住她,手掌贴着她的背脊,这些天他虽然不能对她动手动脚,但她最瘦的时候,背上的蝴蝶骨都突出来,摸上去都心疼。如今,总算养出肉来了。
“今晚,我在上面。”秦长安褪下他上身的宽松白袍,眸光熠熠生辉,晶晶亮亮,好似一对宝石。
能说出这种豪言壮语的,是他的女人没错了。
龙厉弯唇一笑。
红色帐幔再度垂下,他直直地看向她,她衣裳半褪,露出一片白脂玉般的肌肤,纵然比不上怀孕时候的丰腴,却也称得上是玲珑有致。
这一个晚上,他们也不知如何驾驭情潮,怎么欢快怎么来,宛若两头交缠不休的野兽。对彼此的感情,因为失而复得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同样的,这令他们的身体更加契合,仿佛是一对美玉,找到了彼此这个另一半,才合成了一个完美的圆。
一次次地缠绵悱恻,身子固然疲累,但仿佛唯有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他们觉得人生是完整的。
天亮了。
秦长安第一个醒来,看到身边的龙厉还在睡,唯独他沉睡的时候,脸上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冷酷阴狠,那双往往藏着锋芒和狠辣的眼闭着,看上去很是无害。
她忍不住将脸贴近他温热的颈窝,再度闭上双眼,身子酸麻的只想多睡一会儿,舍不得吵醒这个奸诈的男人。
昨晚,她的确是羊入虎口,却又心甘情愿。
龙厉缓缓睁开眼睛,他想伸懒腰却动弹不得,原来是被他的女人给牢牢地缠住,小女人依赖的动作让他薄唇微扬,这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投怀送抱,但他喜欢她的这种征服欲,最后谁赢谁输的结果并不重要,他大爷开心了,教他不好好奖赏她怎么行。
刚苏醒的两只大手,又开始在赤裸裸的一身雪白娇躯上作怪,他丝毫不介意用那种方式唤醒她。
“别闹。”秦长安懒洋洋地开了口,只是还不曾睁开眼,拉下他对自己很不规矩的手。
“今天在床上窝一天怎么样?”他故意用下身撞了撞她。
他的语气邪佞轻佻,但她始终都记得,漫漫长夜里,他眼底和嘴角的那一抹笑,有着显然是与生俱来的从容不羁,以及似有若无的温柔。
“你饶了我吧——”她无奈地说。
“爹,娘,你们在做啥?”
一个耳熟的童音突然冒出来,生生打断了他们浓情蜜意的晨间对话,龙厉面色微变,反应很快,赶紧用红色锦被牢牢地包裹住秦长安的身躯,毕竟,他们两个可都什么都来不及穿呢。
他俊脸一沉,转过头去,龙羽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房间里,而且,离他们的大床只有几步路了。
胖小子什么时候进来的?栖凤宫院子里一定有宫女等在门外,随时准备进来服侍他们洗漱用膳,更别提有侍卫看守,怎么可能让他悄无声息地进到内室?!
被龙厉牢牢地压在锦被下的秦长安也受到不小惊吓,听到儿子声音的那一刻,说是倒抽一口冷气也不夸张,毕竟龙羽身边的宫女嬷嬷加起来就有三人,三个大人还看不住一个不满两岁的小娃?!
更别提她跟龙厉如今的状况,十分狼狈,怎么能就这么一丝不挂地面对儿子?
“龙羽,谁让你进来的?”龙厉的语气不善,他从床脚拾起一件袍子,随意往身上一披,就坐着跟儿子对质,反正他跟儿子都是男的,儿子有的他都有,不过是大小不同。
为了避免以后还有闯祸精不请自来的情况,害的他无法跟妻子享乐,他必须要问个清楚,下不为例。
龙羽嘟着小嘴,见爹爹这么凶悍,只能老老实实地摇摇头,一年多的相处下来,他隐约明白自己在精明的爹爹眼皮底下无法作怪,上回说谎害的他被打屁股,他对爹爹是又爱又怕。
“很好,没人让你进来,不过,你从哪里过来的?”若是走正门,除非外头那些人全都被迷倒了,否则,不可能不发现他。
“从那里——”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胖手指了指窗户的方向,龙厉一看,果然窗户还半开着,从窗户爬上来,再跳到榻上,就能直接进了内室,恐怕那里的确是防患的漏洞,才会被这么小的孩子有机可乘。
儿子有些淘气,本不是大事,只是这次的乌龙事件,让龙厉愈发发现,这小子光靠几个宫女嬷嬷,是很难看住的。他看上去胖乎乎的,一副天真无邪的假象,但身手诡异的敏锐,无论是学走路还是跑步,都比一般孩子来得快。
对此,他或许应该高兴,可又有什么地方总觉得透着古怪味道,让他不得不把儿子的一切反常放在心上。
“娘呢?玩躲猫猫吗?我来找啊!”龙羽的眼珠子乱转,在整张床上只看到爹爹一人,可是他刚才分明听到娘的声音,小胖手忍不住要去掀被子一角。
龙厉的脸色再度阴沉下来,他一把紧紧箍住这个灵活的小胖子,薄唇扯出锐利的角度。“爹让人送你最爱吃的小笼包,要吃吗?”
完全看不出自家爹爹此刻是皮笑肉不笑,一听到“小笼包”三个字,白嫩嫩的脸上顿时绽放明媚笑容,他一把抱住爹爹,在龙厉怀里撒娇。“要,要!”
用美食来转移龙羽的注意力,这种小伎俩实在是太简单,至于要问龙厉当真知道自家儿子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他当真说不上来,或者,能说上来一连串。
这小子简直是猪崽子转世,有什么是他不吃的!龙厉恨恨地想,即便他把“小笼包”换成“枣泥饼”“桂花糕”“甜汤圆”“芝麻糊”等任何一样东西,龙羽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不过,龙厉却又不得不说,即便龙羽胖乎乎的,那张脸还是异常可爱,也是了,他总不能嫌弃自己的种,在三个孩子里面,长子龙羽的长相是跟他最相似的,说不定再过十年,他会长成另一个少年龙厉也不一定。
父子俩对待食物的态度,却是截然相反,龙厉因为年少多病体弱的关系,纵然如今被秦长安调理好了大半,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这些词汇,怎么也用不到他的身上来,他在吃的上头依旧刁钻苛刻。至于儿子,这么小就胃口大开,常常露出一脸馋相,只要端到他面前来的,他必定能吃的一干二净,吃什么都津津有味,让人在一旁看了都食指大动,这倒是龙奕别具一格的可爱之处,完全没有皇子的挑剔和难伺候。
不过,龙羽生下来之后,至今只有染上一次小小的风寒,说也奇怪,秦长安照顾了一晚上,第二天就自动好了,而且能跑能跳,精神焕发。龙厉是因为药人血液而得以续命之人,而妻子是万中无一的药人,龙羽继承了他们的血脉,就算不是纯正的药人,恐怕这身体底子早已凌驾于一般人之上。
“坐在榻上,乖乖的,等爹爹穿好衣服再陪你去吃小笼包。”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龙厉的神色有了些许缓和,再看一眼大床上的锦被下,某人的身子一动不敢动,不免在心中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