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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龙厉不会怜香惜玉,她笃定她会得到龙厉的耐心和宠爱,所以……以前最大的目标,就只剩下那个碍眼的靖王妃秦长安了!
“许妈妈,她这是在打我的脸,更是在打康伯府的脸面……我想着以后进了靖王府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必跟她交恶,和和气气的就成了。你看她!”康如月说的万分委曲求全,砸了一个白玉杯还不够,稀里哗啦把桌子上的糕点水果全都推了一地,因为愤怒,肩膀不停地起伏着。
“小姐,别担心,这不是还有老奴在吗?”许妈妈一个眼神丢过去,两个丫鬟利落地收拾了满地狼藉,识相地离开了屋子。
康如月对许妈妈的感情深厚,她从小是喝着许妈妈的奶水长大,许妈妈是她的乳娘,也是康伯府的老仆人,从小时候就带着自己,生母康夫人很放心,这些年就留着许妈妈照顾康如月。
许妈妈笑得脸上满是褶子:“小姐,您是出身在康伯府的千金小姐,后宅之事您听了不少,也见了不少,何必大动肝火呢?这个北漠远嫁过来的王妃,能让靖王主动求娶,迷恋了一阵子,这背后的原因老奴不知道,或许她媚骨天成,自有一番勾人手段。老奴听说呀,她在北漠早就招了个后院人,嫁过来的时候别说不是处子之身,还带了个一岁的儿子呢!您跟靖王妃比起来,可是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只要是男人,向来就爱更加娇嫩的花朵,这是您手里的筹码。”
在许妈妈宽慰的目光下,听着这些抬高自己贬低对方的溢美之词,苍白了脸的康如月勉强吞下尖酸刻薄的厌恶之词,深吸一口气,挤出笑道。“是啊,论姿色轮年纪,我必定在她之上。可是还未进门,我难道就要对她忍气吞声?以后进了门后,她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小姐,男主外,女主内,靖王妃如今是靖王府的当家主母,嫁过来才一个月,她若是不趁机打压打压你,她又如何在孤立无援的王朝立足?只是虚张声势罢了,最要紧的是您先忍耐一口气,等嫁入王府后,再把靖王的心抢过来,才是最要紧的。”
康如月心有不快,冷冷说道。“许妈妈,我明白了,到时候,就算她还坐在正妃的位子行又如何?那个空架子,她要就给她。”
她身在后宅,长在后宅,对于妻妾成群一事想的很开,自己的母亲是正妻,父亲是兵部尚书,家里也有一堆姨娘,只要用些手段,就能把这些姨娘治的服服帖帖。即便今日她嫁过去是侧室,秦长安是正室,一旦靖王迷恋上自己,她还愁以后没有机会扳回一局?
“那套袍子送过去了吧。”她话锋一转。
“是。”
“不知靖王是否会喜欢呢?”不沾阳春水的十指,拂过另一匹料子,那双眼眸中春情流淌。
许妈妈虽然脸上笑着,心中却是一惊,靖王是个难以捉摸的男人,小姐太快把心交了出去,反而断了自己的后路。
“当然会喜欢了,不管是料子、还是绣花的图样,全是四小姐亲自挑选的,华丽高贵,又符合靖王一向的喜好,像您这么温柔贤淑的妻子,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康如月笑得见牙不见眼,双颊一派绯红,她自然会做女红,但生下来便是养尊处优的她,怎么可能做的出那么华丽精美?
为了给龙厉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那件袍子是让康伯府里两个上了年纪的绣娘连夜赶制的,并非出自她的手。
“过几天,再送一套去,不如连靴子也做两双吧?”康如月抿唇一笑,春心荡漾。
另一端,靖王府。
龙厉一走进屋子,视线就锁住桌上的一堆衣物上,康如月隔三差五就派人送衣袍来,这下子倒好,连靴子都有了。
他的脸色一分分地沉下,眼底涌入几分残狞的风暴,骂道。“见鬼的康家,把本王的靖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这种东西还需要她来送?靖王府看上去这么寒酸吗?”
慎行皱了皱眉。“爷不喜欢?”
“不喜欢!马上把这堆东西丢出去烧了!还有这张桌子,房里但凡是被从康伯府东西碰过的地方,全都给我拆了丢了!”
龙厉咬牙切齿地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书房走去。
慎行摇了摇头,但好在见多不怪,拍了下双掌,已然有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将寝室的桌椅全都搬了出去,用不了半个时辰,里面的家具就换成全新的一套。
这阵子,向来慵懒成性的主子却是频频往书房跑,有时候直到清晨才离开,何时起这么勤政了?
仰着脖子,他狐疑地仰望着那湛蓝色的天空,天要下红雨了吗?
……
叶枫遮着脸,此刻她正坐在一个药铺里,对面的大夫慈眉善目,见她半天不说话,又重复了一句。
“这位小姐,你的身体无恙。”
无恙?秦长安灌下的那一碗就真的只是避子汤?而不是让她这辈子都怀不上子嗣的毒药吗?!
她大喜过望,满心庆幸,又想起今天是初六,便又去了一趟城西的天桥,见过宫里来的姑姑后,才心情不坏地回了王府。
当她刚踏入清心苑的时候,一走入洞门,看到眼前的场景,双腿打颤,就这么活生生地软了下来。
那、那是什么玩意儿!
是她看花了眼吗?!光天化日的,靖王府又不是深山老林,居然出现了一头白色的老虎!
虎头肆意地在清心苑的花圃里奔跑,嗅闻到陌生人的气味,陡然之间转过脸,正巧跟叶枫的眼睛四目相对,它一步步地逼近,肥厚的大爪子只要一掌拍下去,就够叶枫受的。
更别提它还张开了血盆大口,獠牙闪烁着白光,就在她咫尺之间,近的甚至她能够嗅闻到虎头刚饱餐过的满嘴血腥味,那一股味道,她光是闻着就要作呕。
一阵恶心从胃里翻腾,可是恐惧早已死死地钉住了她的手脚,她一动不敢动,一股寒意从脚尖不停地升腾到头顶,那一刻,叶枫的脑袋一片空白,好似灵魂出窍。
秦长安轻轻一笑,从花圃里走过来,把玩着手里的一个七彩绣球,既然龙厉说要她放开了玩,她就不客气了。
“叶美人,今日出去怎么也不带个丫鬟?一旦把王爷的贵妾弄丢了,我可担当不来这份责任啊。”
叶枫愣了好一会儿,虎头把她用力一推,她整个人都跌倒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春日薄衫本就轻盈,顿时身上无一处不是酸痛的,顿时清醒了。
“虎头,来这里。”秦长安抛开手里的绣球,那一头白雪般的庞然大物,便从半空跃起,大嘴一张,利落地衔住。
叶枫看得瞠目结舌。
就差那么一点,白虎的后肢就要踩上她的头,她惊魂未定,却见那头凶猛的白虎叼着绣球过来,懒洋洋地卧在地上。秦长安摸了摸虎头的皮毛,气定神闲地看向叶枫,懒洋洋地问。“叶美人,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的宠物,叫做虎头。”
宠物?贵族女人养的宠物,无非是小猫小狗小鸟之类的,居然有人养老虎?
叶枫长这么大,是头一眼看到真正的老虎,她丛刻最关心的是,老虎难道不是吃人的吗?
“你还未曾回我的话呢。”
“王妃,妾身只是出去买点绣线,不过小米那丫头总是买错颜色,我才独自去采买,若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请王妃恕罪……”惊吓之余,叶枫总算捡回了自己的舌头,但还是有些结结巴巴的,眼神也时不时地飘到那头白虎身上,心还是跳得厉害,早已到了嗓子眼。
对于叶枫的不老实,都在意料之中,秦长安索性坐在虎头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搔搔虎头的脖子,惹得它舒适地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叶美人,天气暖和了,虎头有时候会独自在靖王府转悠,今日我来清心苑,本就是跟你们几个说一声,免得你们逛花园的时候,被吓得魂飞魄散。”
“多谢王妃替妾身着想——”
“我为你们着想?”秦长安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嘲弄的笑容,她垂下长睫,幽幽地说道。“我是为了虎头着想,它最讨厌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就怕你们把它激恼了,它本来不饿的,也要再吃点宵夜。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不好消化的东西,反而遭罪。”
叶枫小脸惨白,听到自己颤抖的厉害的声音:“王妃,它……不吃人吧。”
“都说野性难驯,过去咬过几个人,别怕,它不太喜欢人肉的味道,更喜欢吃活鸡。”她笑得无害,仿佛在说着天气真好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那一刹那,从秦长安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桀骜不驯,还有正邪难分的深沉。
叶枫花容失色,牙关忍不住发出“咔咔”的声响,浑身抖得好似一片深秋的落叶,难道,这才是秦长安的真面目吗?她真的要跟这样不好惹的女人为敌?
“我见虎头很喜欢你门口的花圃,我们玩了一会儿,踩坏了你的花,你不会介意吧。”秦长安俯下身子,坐在白虎背上的她更显娇小玲珑,但一身蓝色华服被白虎的皮毛衬的更加宝气流转,贵不可言。
“王妃的宠物贪玩,不碍事的,不过是些花花草草罢了……”
“我没看出来,叶美人还喜欢跟花草打交道。”
叶枫的那双大眼,再度升腾起一片水雾,笑容满是委屈。“妾身住进靖王府一年多了,只在刚进府的时候不远不近见了王爷一面,闲暇时候,便给自己找了点乐子,打发一下时间。”
又来了,秦长安在心中冷冷一笑,装可怜这招,对男人来说是百试百灵,对她就…。不但没有半点用处,反而只会让她更觉憎恶叶枫。
打发一下时间?
可惜只有她这种常年跟药材打交道的医者,才能一眼认出来花圃里种的花是六星花,红色的六瓣小花,五月夜间开花,花期足足有大半个月,有异香。
问题就出在这股子异香上面,这种香味闻的多了,能让刚怀胎的女人小产滑胎……
“这花叫宝石花,在市面上不太常见,是关外的品种,但开花的时候有花无叶,煞是好看。”叶枫看着被白虎糟蹋的一片狼藉的花圃,心中哀叹一声,却不敢流于表面,带着几分讨好,问道。“王妃若是喜欢,不如从这里移栽几株?很好养的。”
六星花的确又被称为宝石花,也确实是关外的花卉品种,可惜看叶枫的样子,倒是不知道这种花是有问题的。
虽然叶枫擅长演戏,也喜欢装无辜,但她却在自己的门外种了这么多六星花,若是为了有朝一日陷害自己,大可不必这么招摇,这种拙劣的手段,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光是上回让翡翠强行灌下避子汤,叶枫就那么惧怕,可见她很担心会被害无法生育,又怎么可能明知这花有害还种在自己屋子前?岂不是两相矛盾?
秦长安的脑海里有什么飞快闪过,但来不及抓住,她眯了眯美眸,她真是越来越好奇叶枫背后的主人是谁了。
她身为女人,自然不会忽略叶枫看向被毁掉大半的六星花时,一脸的惋惜错愕,在说起宝石花的时候,叶枫的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容错辩的……柔情?
难道有人欺骗了叶枫,把稀少的关外花种赠予她,她当成宝贝种了一大片,却不知道这花是有毒的?
叶枫是一颗被操控的棋子毋庸置疑,但棋子的主人为何要送六星花给她,叶枫若能得到龙厉的宠爱,甚至怀上孩子,母凭子贵,不更能成为一张有利的王牌吗?
对方不希望叶枫在有机会接近龙厉之后,有任何怀孕的机会?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到此处,她暂时不想打草惊蛇,挥了挥手。“回去歇着吧。”
叶枫受了不小的惊吓,也没有更多的力气作妖,难得安分守己地行了礼。“妾身恭送王妃姐姐。”
她揉了揉眉心,索性趴在白虎身上,任由虎头在靖王府里漫步,低声呢喃。“饭桶什么时候才回来?我让它再去找长生果,果然这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三颗了吗?”
虎头好似听懂了她的自言自语,发出大猫般“呜呜”的声响,回应着。
“是啦,你想它,我也想它,明明跟它说过,找不到就回来,怎么一去就不回来了?”
她晶亮的眸子对上白虎滚圆金灿的虎目,无奈地道。
“以前觉得活一天就要痛快一天,原来真的遇到这么多事后,人的想法也会改变。”她变得想要活,多活一年两年也好,所以,她才会让灵隼暗中去寻找长生果。
她服下了两颗长生果,身子在发生细微的变化,她已经许久没感觉到阴雨天气会带来的膝盖酸疼,就算在宫里常常要行跪礼,回来的时候双腿也是安然无恙。连这个顽疾都能治愈,况且,手脚冰冷的症状也在渐渐改善,长生果给她带来了一个希望,一个能活更久的希望。
自嘲地牵扯嘴角,璀璨一笑,挠了挠它脖颈里的皮毛,继续说道。“算啦,患得患失多愁善感那一套真的不适合我,虎头,不知你们老虎的寿命有多久?何时你不想跟我玩了,就回野外吧,找一头母老虎,说不定还能生一窝虎崽子。”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如此,听到“母老虎”三个字,那双威风凛凛的金色眼瞳,似乎亮的更加惊人,那种眼神,比看见它最爱吃的活鸡还高兴。
怪哉,连公老虎都要发情啦?果然春天来了,万物的心都躁动起来了。
白银在花园找到了在虎背上打盹的主子,向她禀明:“王妃,我回来的时候在正门口遇到康伯府派来的下人,说是四小姐请您去踏春——”
她浅浅一笑,俏脸上满是漫不经心。“我倒是小瞧了康如月的耐心,行,这回就允了她。”
近日来王爷王妃的相处模式,连白银都看不太懂,两人这下子是彻底分居,王爷睡在他的松香院,王妃歇在她的芙蓉园,看似井水不犯河水,但下人们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事情的起源很简单,无非就是王爷对康家的小女儿上了心,想娶进王府当侧妃,而宫里似乎也正有此意,跟康家一拍即合,唯独就是这位来自北漠的和亲王妃对此事反应不小,甚至跟王爷频频争吵,两人陷入冷战,毫无新婚的缠绵悱恻,而这一个月来王妃得宠的美好景象,好似昙花一现,令人唏嘘。
王爷每日都在忙,但忙些什么,白银并不清楚,只知道他往往在天黑前才回来,却连一顿晚膳都不愿再跟王妃一起共食,看来王妃是受了不小的冷落。更有严重的说法,是王妃彻底被王爷厌弃了,成了不讨喜的弃妇,很快就会被新欢取代。
可是奇怪的是,王妃就像是没事人一样,没有弃妇的黯然神伤和闷闷不快,反而该吃吃该喝喝,该去巡查店铺或者跟初六师兄去民间偷偷喝酒,一样没拉下。更何况……
白银偷偷瞥了一眼秦长安的气色,这哪里是弃妇该有的神色,那张明艳的脸细致光滑,眉若远山,肌肤白里透红,好似被晨露湿润着的娇媚花朵,正是绽放的好时候,容光焕发。比起在北漠,更能看出郡主的身上透着新婚少妇的迷人气息,好似还被自己的丈夫百般宠溺着,根本没有半点要凋谢枯萎的征兆。
“您真的没事吗?”白银终于问出了口。
“我能有什么事?”秦长安不怒反笑。
“当初这一桩婚事也是王爷主动提出来的,否则,您也不必远嫁到金雁王朝来。我师父说,天下男子多薄幸,可是,王爷既然是‘他’,就应该对您——”
“对我什么?对我有始有终,而并非见异思迁?”她笑眼觑着脸上始终没表情的白银,只有白银才猜出来龙厉跟明遥的有何关系。
“是。”白银点点头,毕竟郡主和“明遥”在北漠同甘共苦,同仇敌忾,经历了很多事,她认定两人应该有个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白银,我跟你一样,也希望这回自己没有看错人。”她半眯着美眸,那股子看人的神态带着些许的慵懒美感,风华自成,但被长睫掩去的眼神,却透着洞察人心的清冷。
言下之意是——白银从秦长安的眼神中读出了答案,看似麻木漠然的脸上,终于扬起了很淡的笑容。
还好,王爷并不是真正的负心汉。
“你先去回复康伯府的人,就说明日我会去的,在清风亭等她。”她并不多说,白银领了命令,随即低头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