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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崴离任之后,米达文调任天南县委书记,安智耀的县委书记梦没有做成,他仍然是县长。就连这个消息王步凡也是听同学时运成说的。时运成因前任县委书记的离任,十二年时间也只是在武崴离任之前熬了个天南县委招待所的所长,他在组织部的时候就是副科级干部,到招待所任所长仍然是副科级,不属于提拔。孔隙明因为会送礼会巴结已经爬到孔庙乡乡长的位置上多年了,孔庙乡改镇的时候他还差点儿当了镇党委书记。他走的是原常务副县长、现任县长安智耀的路子。
王步凡是个从来不吃飞来之食的人,人们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铁乡长”,在老百姓那里是褒义,在官员那里却是贬义,甚至有人说他不通人情世故。如果他明白升官之道,脸皮稍微厚一点,凭他的能力,凭他带领石云乡群众修了天南县第一条乡村公路,凭他带领李庄乡群众修建了目前天野最大的水库那些诸多政绩,是应该进步和提拔的,可惜他不懂升官之道就是不会进步,还差一点儿被诬陷为罪犯。
米达文一上任,天南又风传要调整干部,王步凡仍然不去多想,他对官场已经灰心,准备听天由命。
三月下旬的一个星期六晚上,王步凡没事在孔庙初中校院里闲转悠,孔庙初中的副教导主任陈孚跑来叫他去喝酒,很热情地拉住王步凡的手说:“兄弟,今天晚上没有别的事情吧?走,我那里还有一瓶剑南春呢,咱俩把它报销掉!”
王步凡是个不随便贪占别人便宜的人,然而念在陈孚一片真情,自己也想借酒浇愁,便随陈孚去了。
来到陈孚的房间里,陈孚神秘兮兮地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剑南春酒说:“这瓶酒是我侄子给的,过年我都没舍得喝。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上档次的人才有资格喝剑南春呢。我侄子办了个养鸡厂,是孔镇长到省里给他跑的扶贫款,他现在可有钱了。”
陈孚属于那种小聪明型的人,个头很低,人却精爽,迅速做好了几道简单的菜。没有酒杯,两个人用饭碗喝了起来。刚开始喝酒谁也不说话,都盯着酒碗发呆。酒喝了一半,陈孚好像很懂人情世故,两只老鼠眼贼溜溜地在王步凡的脸上审视着说:“王乡长,可能你不知道吧,孔庙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又有人告状了?”
“你听我慢慢说。孔庙新来的党委书记,叫马风。马风是新任县委书记米达文重用的人,本来是米书记老家芙蓉镇的一个普通教师,不知通过啥关系三年前调到天南县委组织部先当干事,后来又当了组织科科长,没多长时间又当了副部长,副部长也只干了两个月时间,米书记一到天南他就被派到咱孔庙镇当了书记。因为当初安县长一心想当县委书记,没有当上就迁怒于米达文,现在与米书记不怎么合拍,而孔隙明是县长安智耀重用的人,所以咱们镇的孔马两个人也不合拍,还老是闹别扭。”
王步凡也知道现在的官场是讲究点、线、面结合的,原来说路线,现在说关系网,但这种关系网的组合形式毕竟不干他的事,他既不是米达文线上的人,也不是安智耀线上的人。就看着陈孚说:“老陈,你消息很灵通啊!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啊。”
“你继续听啊!”陈孚继续卖关子。
说话之间两个人早把一瓶剑南春喝完了,陈孚又从床底下取出一瓶杜康酒,非要打开再喝点儿。王步凡推不掉,只好又陪陈孚喝起来。
其实王步凡酒量挺大,喝一斤酒从来没有醉过。陈孚的酒量不行,八两酒下肚,脸红得像猴屁股,两只老鼠眼都直了,话也有点儿颠三倒四,“王老弟,你不知道,现在的官员们没有几个好东西,听说孔镇长给他弟弟跑的扶贫款更多。说的是办养猪场,养他娘个球,连一头猪仔都没有养。他给我侄子跑的那些扶贫款三分之二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孔隙明绝对是孔庙镇的第一贪官,坏着呢。这话我侄子再三交代不让我向外人透露……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过后来孔隙明还想在我侄子的厂里分红,我侄子有些气愤就把他告了。正好马书记和孔隙明有矛盾,马风重拳出击,纪检委及时过问,孔隙明就倒霉了,他——自杀了!”
“啊?”王步凡听到最后这句,筷子差点儿掉在桌子上。
接下来陈孚绘声绘色地介绍了孔隙明被查处和自杀的经过——
一九九五年三月二十一日,成了孔隙明最难过的一天,也成了他的祭日。天南县纪委书记匡扶仪事先给孔隙明打了个电话,说纪委要问一下他与马风吵架闹不团结的事情,并说书记镇长不合作对工作很不利,米书记和安县长都很关注此事。孔隙明正有一肚子委屈要向领导诉说,但是为了避免恶人先告状的嫌疑,他强忍着心中的怨气,没有主动找领导。现在听匡扶仪在电话上这么一说,正合他的心意,就很快来到县纪委。
孔隙明一进县纪委办公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匡扶仪很客气地说:“老孔,坐吧。”单从说话的语气上孔隙明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孔隙明忐忑不安地坐下后故作镇静地问:“匡书记,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