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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越老爷子七十大寿。
据说越爷爷原本不怎么想热闹,只希望和家里人过,可听说越泽要带倪珈过来,怀着献宝的心理,决定邀请各方亲朋好友办个盛大的庆寿会。
说是寿宴,其实是想让大家都见识见识越泽的女朋友。
所以倪珈到场时,看到各个认识不认识的绅士名流,也毫不意外了。毕竟越家低调,很少摆宴,难得一次机会,当然争相凑热闹顺带巴结。
看到宴会厅一字排开二十个礼簿员却还挤满人排队,倪珈暗叹:这是要收多少人情。
来人太多,重要的亲近的人物都安排在内厅。
倪珈被越泽牵着经过大厅时,就已吸引全场目光:越泽有女朋友了?
进内厅后,所有话题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各家长辈暗自叹息,还准备把自家孩子跟越爷爷提的,怎么越泽突然间就有女朋友了。
且这倪家小姐,白色的束腰短裙,发带系着梨花发,萌动又清丽。长得就漂亮,笑起来更灿烂,站在越泽身边天造地设的登对。
再一看,越泽也宝贝得不行,至始至终都牵着不松手,生怕被谁抢走了似的。
在场哪位见过那没点表情的越家少爷会满目柔情唇角含笑?目光一从小丫头身上挪开就回归冷静,翻脸比翻书还快。
即使如此,越爷爷也被孙儿偶尔流露出来的笑容震撼。他家最讨厌和人身体接触的阿泽居然会牵小丫头的手,从来没表情的阿泽居然会笑,对小丫头说话温柔,眼神也温柔。
这是谈恋爱了啊;谈恋爱了就能结婚,结婚了就能生小孩了;
不对,时代不同,没结婚也可以生小孩;
这个生日太开心了。
倪珈很乖,甜甜地打招呼:“爷爷生日快乐。”
爷爷笑呵呵地点头,今天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珈珈你啊。
过会儿倪奶奶来了,他一定要和她商量,把珈珈打包好了系上蝴蝶结送到他们越家来。只要能把这个让他孙子温柔笑的女娃娃送过来,他们越家不要嫁妆,还送很多聘礼。
越爷爷开始做算术题了,要用多少钱才能把倪珈珈买回来呢?
不管如何,定金是要的。
所以,爷爷嘿嘿笑:“珈珈丫头呀,看来那颗公主之泪以后还是会回到你手上。”
内厅里一瞬安静,这话意思是,越老爷子一眼就相中倪珈做他孙媳妇了。
众人的目光,或艳羡,或不甘,全聚集在倪珈身上,等着看这小丫头如何回话。
连越泽也意外,完全没料到爷爷突然这么说,这跟说“倪珈以后要嫁到越家”有什么区别。
越泽担心,倪珈估计被吓到了。
可倪珈白皙的脸上带着霏霏的红,抿唇一笑:“谢谢爷爷。现在看来,那颗钻石和后来的舞,就是我和阿泽的缘分呢。”说着,人不自觉往越泽身边靠了靠。
越泽唇角一弯,越爷爷看在眼里,更加满意。
周围人的目光更加复杂,微笑祝贺的有,不怎么看好的有,不太开心的也有。
宋妍儿一脸隐忍,蒋娜笑得很痛苦;
倪珈只管自己开心,一律无视。
吃饭时,越泽陪爷爷去外面大厅敬酒,倪珈留在内厅吃饭,一边逗秦景家的双胞胎跳跳和糖糖。
秦景见了,笑:“那么喜欢,自己生几个呗。”
倪珈瞪她:“真小气,我才玩一会儿就说我。你肚子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许是大家默认她是未来越家的女主人,纷纷过来和她套近乎敬茶水,反弄得她意兴阑珊。
经过一桌,越泽的黑衣人们排排坐着,表情严肃地在舔蛋糕。倪珈看了一眼,结果一群人起身,有的嘴上还粘着奶油,齐齐喊:“嫂子好!”
尴尬转身,发现宋妍儿在她背后,抬着香槟:“珈珈,你有男朋友了,恭喜你啊。”
倪珈和她碰了杯,才道:“最近太忙,没去隔壁看你,姑妈情况好些了吗?”
“医生说好些了,可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宋妍儿说完,垂眸出神,“经过湖城的事,我想通了,为了别人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太傻太愚蠢。我现在还是认真做自己的事。”
倪珈要说什么,有人搂住她的腰,熟悉的感觉从身后萦绕,扭头就见越泽温润的眉眼:“有点事儿。”
越泽看向宋妍儿,没了表情,静静的:“借用一下!”说罢一手就把倪珈勾走。
宋妍儿望着他们的背影,喝下一杯香槟,这次,嗓子里又苦又涩。
她记得落进海里窒息到快死的无助和绝望,有人救了她,那人身上带着坚强而温暖的力量,对她说别怕,我会陪着你。
她以为她有幸见到了这个男人稀有的柔情,可清醒后,他仍淡漠到极致,让她以为自己是做梦。直到前几天,梦境和现实同时被打碎。
她刚要出门,却见越泽的车停在门口,随即是他清挺的身影。她欣喜,想要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车上却下来了倪珈。
倪珈下车时高跟鞋不稳,歪倒在他怀里,他抱着就不肯松手了。
她这才发现,那个对一切都淡漠无情的男人有如此温柔的一面,会执着地蹭倪珈的脸,会执着地跟夏风较劲,抚弄她的头发。
还会忘乎世界,近乎激烈地亲吻她。
原来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他会如此亲密温存,只给倪珈一个人。
原来海里的一切,台风夜的救赎,都是给倪珈的。
宋妍儿失魂落魄地返回,趴在妈妈的床边哭了很久。
但妈妈不会醒来,也不会安慰她。
宋妍儿不甘,倪珈以前只是她的一个小跟班,为什么她渐渐得到一切,而自己却失去所有?
可更多的是心酸。
有些情愫,注定只能死在心里。
现在的她风采尽失,生活也一塌糊涂,有什么资格去奢望?
早就比不过倪珈了,凭什么去觊觎她的东西?
或许应该听倪珈的,不再围绕别人,那就能像倪珈一样,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倪珞原本因为参与改组工会,星期六加班没时间过来,还特意跟越泽说抱歉,还特意叮嘱倪珈到了越爷爷面前要表现乖乖。
倪珈落得自在,打算等到晚上再向他说明她和越泽的关系。
可这天工作异常顺利,结束得很早。倪珞开车回家时,想着家人都在越家赴宴,于是也过去了。他才下车,就看见了越泽。
越泽站在不远处的花架下边,和一个女孩在说话。
只一瞥,倪珞就差点儿闪瞎眼。
他那高高在上沉静有范淡漠像冰的面瘫越泽哥,居然在笑?而且笑得满目柔情,清和灿烂,笑颜比阳光还温暖。
他自然而然搂着那女孩的腰,还不时低头蹭她的脸。这么亲昵暧昧的举动一点儿不像那个平时和人说话都隔几米的坚决不身体接触君。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倪珞心里油然而生深深的自豪,这全是他这小弟的功劳。
再看那个女孩,蓬松挽发,白白脖颈,细细腰肢,可爱白裙,纤长小腿。一看就是集清纯性感于一身的尤物。
也只有这种女人才配得上他的偶像越泽哥,倪珞更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能迷住他的越泽哥。
太好奇了。看着背影,估计是易揉搓易推倒的软萌妹。
倪珞准备走过去装不小心撞见,结果还没靠近,他们俩竟然亲亲了。
倪珞是个好孩子,淡定地要转身,没来得及。那女孩头往越泽的肩膀上一歪,就让倪珞看见了侧脸。
这要还看不出来,他就不跟她一个姓了!
那个勾着越泽的脖子,和他亲得甜甜蜜蜜的,不是他家倪小珈是谁!
倪珞:“……”
三观被震碎了。刚才他在心里把她形容为,尤物……
蛋裂了……
他想起自己教越泽的追女三十六招,情话三十套,触电十八摸,各种。敢情他全用在倪珈身上了?
倪珞风中摇曳自凌乱。
要是真用了这种招式,软绵绵小白兔都立刻糊弄得迷迷糊糊摇着短尾巴就往狼窝里拱了啊。
倪珞无比悔恨。以往游戏花丛的报应来了,他家倪珈珈要被人游戏了。一瞬间恨不得宰了越泽那只大尾巴狼。
想起上次在医院,他问越泽到了几垒,倪珞十分蛋疼,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扯出来拧成麻花。
越泽那死腹黑,居然问他要追女手册,转身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家倪珈下手!
倪珞黑了脸立在一片绿色里,默不作声。直到越泽走了,倪珈独自往这个方向过来。
她竟然还很欢喜,看那傻样儿,倪珞真想一巴掌把她拍醒,你以前教我的哪去了?这是被美色迷惑啊!
她脸颊霏霏,唇角含笑,竟没看到一旁的倪珞。
倪珞无比狂躁,大步一跨,揪住她的脖子就把她拎扯回来。
倪珈吓一跳,转头见倪珞不开心的样子,一时没反应:“你怎么来了?”
倪珞恼火:“怕我来看见你和越泽哥亲亲抱抱吗?”
被弟弟看到和男人接吻这种事,还真是……
“我准备回家再告诉你的。”倪珈满不在乎,继续往前走,
不想倪珞一把又将她扯回来,
“不要和越泽在一起!”
倪珈狠狠一愣,就见倪珞深深蹙眉,严肃又哀伤:“倪珈,不要和越泽在一起!”
倪珈的心一抽一抽的刺:“你不是觉得他很好吗?”
“我听见了你和奶奶的话,你要为了倪氏和越家联姻?无关爱情,牺牲自己的幸福?倪珈,你不要这么笨好不好?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事。”倪珞握着她的手臂,几乎哽咽地发誓,“你没看到我现在很乖很听话,很努力很向上吗?我知错了,改了。现在学了很多事,也开始管理公司,奶奶以后一定会放心把倪氏交给我。我一定能管好,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倪珈彻底愣住,哪会想到倪珞突然说出这么一番窝心的话,她心底一片柔软,张口刚要解释,却听见身后越泽叫她:
“珈珈……”
倪珈心中一紧。
倪珞也看向后来的越泽,目光瞬间阴暗。
倪珈预感不好,想要去拦,倪珞已拉开她,一拳就朝越泽挥过去:“混蛋!”
越泽对他没有防备,结结实实一拳挨在下巴上。
电光火石之间,越泽侧着脸,碎发遮眼,看不见情绪。
倪珈瞠目结舌,扑上去挡在越泽面前,惊愕:“倪珞你疯啦?”又转头望越泽:“他太激动,你不准还手!”
“我很冷静!”倪珞一把将倪珈扯过来,“倪珈,我说过了,我会好好管理倪氏,不需要牺牲你去搞联姻这种鬼事。”说罢,拉着她就走。
没想越泽上前一步,用力攥住倪珈另一只手,神色莫测:“你想带我女朋友去哪儿?”
倪珈疯了,生平第一次有男人为她打架,居然是弟弟和男朋友?这是闹哪样?
倪珈恨不得晕死算了,急得差点儿尖叫:“倪珞你搞错了。我和奶奶说的话你只听了一半,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话落,倪珞一愣,就连越泽也稍稍一怔。
一片静谧,只有夏风吹过花架,窸窸窣窣的花叶声。
倪珈沉了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重复:“你弄错了,我是真心喜欢他的。”
倪珞见她刚才的着急和此刻的认真,也知怕是听话听一半了,再看越泽,下颌有些发红,脸色却是淡静的,他不禁心里发毛。
呃,看来越泽还是偶像,而他,一拳挥了偶像……
“那你们瞒着我也不对,”倪珞找借口抱怨,揉揉头,已经待不下去,“不管怎样,恭喜你们,我去看越爷爷了。”说罢,一溜烟就跑了。
倪珈才松口气,陡然又察觉身后气氛不对,心中一惊,扭过头,越泽眸光凉淡,语调清凌:“联姻,哈?”
倪珈浑身都扎了刺,难受死了。她咬咬牙,实话实说:“我一开始没想过会谈恋爱,觉得相亲联姻也不错,对谁都好。”
她负气地鼓着嘴,反正真相就是这样,他要介意也没办法。
越泽定定看她,唇角微牵,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眸:“那现在呢?”
倪珈微愣,末了,小声嘟哝:“我刚都已经说了。”
他垂眸看她一点儿不窘迫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联姻?
他何尝不知她一开始的想法。
他没那么天真,不会认为他一表白就把她迷得七晕八素。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感情不会放太多,理智分析倒不少。定是觉得综合各方面的条件和因素,这人是最合适的,那就交往吧。
彼此都是这样,很公平。他并不意外,也不失落。反而轻松地开心,因为她一时情急对倪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开始怎样又如何?
现在,她和他一样,在不知不觉中情感占了上风。
比预期的相敬如宾好了很多。
越泽想起正事,敛了笑意,“刚才无意听到我爷爷和你奶奶的谈话,我觉得还是先来跟你说比较好。”
倪珈暗自揣摩,猜出了八九分,脸发烫地低下头。
“关于订婚的事。”
见她脸更红,固执地一声不吭,他心中不安,紧紧握住她的手,“如果你觉得太快,我去……”
“不用。”她抬起眸,眼睛清亮,带着点儿羞,“顺其自然。”
订婚离真正的结婚还早得很。就像之前说的,他们一开始就带了各方面的考虑和权衡,交往就是以结婚联姻为目的,不过途中穿插了情感,已算是幸运了不是吗?
且这条消息一出,倪家的股价怕是会疯涨。
倪珈偎在越泽怀里,安宁又幸福地想。
倪珞拳揍越泽事件后,倪珈十分苦恼,通常是男人担心妻子和小姑子的相处,她却要为未婚夫和小舅子这种事发愁。
简直太奇葩。
倪珞那臭小子专给她添堵;她和越泽没啥的时候吧,他是越泽的脑残粉;有什么了吧,他转黑了。
倪珈自此担心他们的相处问题。
可,周末倪珈窝在房里加班,半路出来喝水时往倪珞书房瞄一眼,意外看见越泽和倪珞一起坐在书桌旁讨论着什么。
倪珈握着水杯,蹑手蹑脚走过去,听了半天才发现,他们在研究近几年宁家卡纳和宋氏的年度财务报表。
“宁家卡纳最近开发的新产品,刚好遇上商业贷款紧缩,资金流动不畅;宋氏也一样,研发的新产品出了安全问题,迟迟不能上市,股价连番跌停。”这是倪珞的声音,倪珈觉得她弟完全变了个人。
“他们两家选在这个时候合作新开公司,一是转移重心,宁家有转设备业的打算;二来新股上市筹集资金,或许还可以带动另外两股的增势。”这是越泽波澜不起的嗓音,沉着又轻松,随意又权威。
倪珞冷静分析:“按照现在的走向,宋家的分量最终会集中到宁家手上,这家公司实际是宁家良性吞并宋家的关键。如果做大,不仅对宁家旗下重头的设备领域有很大帮助,且宁家的整体实力都飞跃好几个台阶。”
越泽的手指有一阵没一阵地点着桌面,不徐不疾:“所以如果要和宋宁两家对抗,就是现在。宁宋公司成立初期,是最不稳定的时期,也是我们的最佳时机!”
说完,他毫无预兆地一回头,望见立在门口的倪珈,片刻前严肃认真的脸瞬间缓和:“中场休息了?”
她便知她工作的时刻,他去看过却没打扰;
“对啊,”她笑意开怀地走进来,谁会知道刚才立在门口看到的这一幕就是她此生的幸福。倪珈忍不住拧了拧倪珞的脸,这是她弟弟吗?
倪珞不满瞪她:“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