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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前几天知道了曾兆和白梓岑的关系,许阿姨对他们的事情就格外上心,一门心思地关注着曾兆和白梓岑的动向,恨不得立刻就让他们当着她的面领证结婚算了。
“挺好的。”许阿姨会心一笑,一双早已失明的眼睛里,却有光华闪烁着,“以后有人照顾你,我也总好走得放心点。你哥那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有个男人帮衬着你,总比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好。我虽然没能看着你哥和你长大,但总归是一脉相承的亲戚,你们过得开心,我也替你们高兴。”
白梓岑微扬嘴角,笑着走到许阿姨的床边坐下:“阿姨,你以后别说走不走的了。我只有你跟我哥两个亲人,要是你走了,我们俩就孤苦伶仃的了。”
“好好好。”许阿姨眉开眼笑,只是笑着笑着,无神的双眼却染上了担忧的色泽:“小白,阿姨问你个事。”
“您说。”
许阿姨语气艰涩,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曾兆他……知道你坐过牢吗?”
相比于许阿姨的担忧,白梓岑显得稀松平常。她点点头,说:“知道。”
“那你生过孩子的事……”
“他也知道。”
听完这些,许阿姨长叹了一口气,连声调都宽慰了起来:“那曾兆这孩子,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我虽然看不见,但平时听他跟人打电话、说话,就知道他为人不错,应该还是个大老板。”
“嗯,他是我工作的地方的董事长。”
许阿姨皱了皱眉,脸上细密的纹路,都在微小的动作里显现开来,像是老了十岁:“这样说起来倒是我们高攀了人家了,以后你嫁了他,我倒是要怕你吃亏了。不过也没事,我手头还有些成峰建设的赔偿款,虽然不多,但也能勉强撑撑门面。到时候我给你置办些嫁妆,也总能体面点,不让人家说闲话。”
许阿姨说要把那些赔偿款拿出来的时候,白梓岑险些落泪。那是一笔许阿姨用生命换回来的钱,她竟然轻而易举地说要给她。白梓岑说不感动,是假的。
她将身子微微向前倾,伸出双手,不紧不慢地抱住了许阿姨瘦弱的身躯。她像是个小女儿一样,贴在许阿姨的怀里,连手都不愿意松。
许阿姨笑得宠溺:“都几岁了,还来跟阿姨抱抱。”
“没什么,就是感动。”
“傻孩子。”许阿姨拍拍她的背。
白梓岑靠在许阿姨的怀里,小心翼翼地嘱咐着:“阿姨,你不用担心,兆哥他对我很好。我们十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了,感情没那么浅,也没那么物质。最近他在看房子,打算买一套离我哥的医院近的房子,好让我天天看见我哥。我们指不定……过些日子就要结婚了。”
“已经要准备结婚了?”许阿姨怔了怔,问道,“那……以前那个孩子的父亲,你放下了吗?”
白梓岑笑了,只是笑得愈发没有底气:“我想……我应该是放下了吧。即使放不下,也得逼自己放下了。”
白梓岑话音刚落,从病房门口就蓦地传来一阵清冽的男音,低沉沉的,像是从回忆里传来的声响,那么淡漠,那么惶然……
“许阿姨,我来了。”他不落痕迹地转过头,看向同一个病床上的白梓岑,“怎么白小姐也在,好久不见了。”
许阿姨轻轻将白梓岑推开,盲目地朝着病房门口,温和地笑着:“梁检,你终于来了。我老人家正想借着出院的机会,谢谢你替我们打赢官司呢。”
白梓岑僵在原地,她忽然很害怕。
因为她不确定刚才梁延川在门口站了多久,又听了多久。
多年的相知,让她能读懂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而此时,他微皱着眉,明明白白地陈述着他此刻的情绪……是带着愠怒的。
白梓岑这才知道,许阿姨特地邀请了梁延川过来,就是为了亲口感谢他的帮助之恩。
想起那天在法院大厅里发生的事,白梓岑有些无所遁形。她借口要去给许阿姨缴医药费,匆匆地从病房里逃了出来。
医院的回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冷漠。白梓岑走到回廊的尽头处,攀着栏杆,仔细地打量着医院楼下的风景。视线正对着医院的操场,好几个身穿病号服的少年正在打篮球,汗水挥舞之间,酣畅淋漓。
隔着几米的空间,她听到身后有熟稔的脚步声响起。多年前,他就曾以这样轻缓的脚步走入她窘迫的生活。她想,多年后,他依然会以这样无声的脚步走出她的世界。
毕竟……差别天壤。
“你怎么也来了?”她回过头去,将耳边凌乱的发丝拨回去,低垂着脑袋不敢看他。
他的脚步毫无停顿,径直走到她面前。之后,任由高档皮鞋走进她低垂的视野。他猛地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指节收紧,揪得白梓岑有些生疼。
虽然动作已经如此粗横,但他的语气仍旧是平静无波的。大概是检察官做得久了,他连自己的情绪都能控制得如斯平静。
“你要结婚了?跟曾兆?”语气里带着些微讽刺。
白梓岑一惊,虽然她知道他一定是听见了什么,但她更怕,他听见了他本不该听的。她不懂得向别人套话,连带试探都是不加思考的:“你……都听到了是吗?”
他冷哼一声:“你是指听到你要跟曾兆结婚,还是听到你已经能无比畅快地忘记那个曾经被你利用过的梁延川和晓晓了?”
听梁延川这么说,白梓岑倏地松了一口气。他没听见,没听见就好。
白梓岑太了解他了,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保不齐又会节外生枝。她一直知道,当年她坐牢的事情,梁延川是毫不知情的。梁振升用了最强悍的手段让她进了牢里,自然也会用最稳固的手段,让梁延川无法知道这件事。对于坐牢这件事,白梓岑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但她一点都不想让梁延川知道。因为她还记得,当年梁延川倒在血泊里的那时候,他还硬生生地握着梁振升的手,警告他不准动白梓岑一根汗毛。
可是,梁振升依旧是动了。甚至,白梓岑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坐牢这件事。
白梓岑是病态的,尤其是对上梁延川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是病态至极的。她愿意将全世界的罪恶扛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让他恨她恼她,至少这样,总能让梁延川的心里好受些。她不注重自己的感受,只是关于梁延川的,她在乎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