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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那个世界没发生的事,这个世界却发生了,未知既精彩,也很可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操蛋啊。

刘秀拍儿子的胳膊,“小燃,妈喊你好几遍了,你发什么愣呢?”

高燃回神,“我在想奶奶会去哪儿。”

刘秀边往外头走边说,脚步声风,“要是靠想就能想得到,你妈我也就不急了。”

高燃跟着她出去,“妈,我们分头找吧,能快点儿找到奶奶。”

刘秀说行,“你找着人了就在巷子里喊几声,这样妈也能及时知道,省得再到处瞎找,对了,你身上带钥匙了没有?”

高燃说带了,他望着朝巷子另一头走的妇人,“妈!”

刘秀哎一声,“怎么了?”

高燃咧嘴笑笑,“没什么事儿,就是叫叫你。”

刘秀瞪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贫,放个假不在家做作业,非要出去摸河瓢,弄得屁股后面都是泥,河瓢呢?”

高燃啊了一声,傻愣愣的说,“忘河边了。”

刘秀懒得再跟儿子多说一句,急匆匆的去找老太太,要是出了事,那就有得闹了。

高燃在原地搓搓脸,他锁了门往左看看又往右看,这条支巷里一共住着五户人家,情况跟他那个世界大同小异。

从左边巷子口进来,第一户是对母女俩,女儿上高二,名儿叫张绒,成绩优秀,全年级前十,跟高燃不是一个班,偶尔一起上学,但很少一起放学,因为他要么骑个自行车到处找租书店,要么补习到十一二点,对方却要在规定时间内回家。

第二户是高燃一家,他那个世界的第三户今年上半年炒股失败卖了房子回乡下了,这个世界炒股赚大发了,把房子转给了侄子,那侄子今天上午才搬过来,人还没见过,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第四户是一对儿夫妻,他们在街边搞了个铁皮屋,豆浆豆腐脑都是自己搞的,豆味儿浓,两口子非常客气,为人处事很有一套,街坊四邻拿大缸子过去,他们二话不说就给装满。

在高燃那个世界,夫妻俩有个一岁多的孩子,丢在老家给公婆照顾,这个世界还没有。

最后一户装修的很讲究,在这一片显得格格不入,老人年轻时候是医生,早年没了伴儿,他一个人过,前两年在主巷子里开了个小诊所,人缘很不错,儿子儿媳也是医生,都在县医院上班。

高燃把钥匙揣进口袋里,他挨家挨户的敲门,发现右边三家都没人,就左边张绒家有回应,人没开门,只在院里喊话说没看到。

张绒的妈妈张桂芳隔着门说,“老太太腿脚不好,走不快的,你上别家问问,指不定就在哪家待着呢。”

高燃往门缝里头看,他差点成斗鸡眼,“那我再找找。”

门里没了声响。

高燃也没多待,张桂芳不想他打扰到张绒学习,更是怕他带坏张绒,因为他是男孩子,成绩在班上算中等,属于下不去,也上不来的那种,全年级就没法看了。

高燃折回去推了自行车出门,他没进支支叉叉的小巷子,而是在几条主巷里面边找边喊,奶奶虽然不认识他了,但他这么一喊,能惊动到周围的邻居,谁见过奶奶,铁定会回一声。

找了没几分钟,高燃往前骑的动作徒然一停,他快速掉头,一顿猛踩拐进一条小巷子里面,急刹车后把自行车丢墙边,喘着气喊,“奶奶,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高老太不搭理,她拽着旁边青年的手臂,“小北,你再给我唱一遍那个……就是那个什么来着……”刚听完的歌,转眼就忘了。

高燃瞥向陌生男人,身上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脏褂子,背后汗湿一片,隐约可见健壮的肌||肉,露在外面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留着寸头,侧脸线条刚硬利落,有一股子阳刚之气。

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生出,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个荒缪的念头在高燃的脑子里蹦出,又在霎那间消失。

大概是高燃的视线过于明显了些,男人侧头看过来,他抿抿干燥的薄唇,嗓音浑厚,“我碰巧看到了老太太,想把她送回去的,但是她不肯走。”

高燃刚要说话,他想起来什么就转头跑到巷子口扯开嗓子喊,“妈,我找到奶奶了——”

刘秀的声音从附近传来,说知道了。

高燃又跑进巷子里,他拽了T恤领口擦脖子里的汗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办,奶奶这一出接一出的情况让他很无措。

巷子里没风,前后都是墙壁,砖头路窄窄一条,自行车掉头都得小心着点,不然会撞到墙壁,人站在里面会很闷。

男人的发梢有汗往下滴落,他抬手抹了一下,“老太太,您孙子来找您了,快跟他回去吧。”

高老太还是不搭理。

高燃哭笑不得,“奶奶,我是小燃。”

高老太皱巴巴的脸上全是疑惑,“小燃是谁?没听过。”

高燃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没想到奶奶不但认不出他,连名字也忘了,他垂头丧气,“小燃是你孙子,也就是我。”

高老太一个劲的摇头,她的脸挂了下来,很不耐烦,“你这孩子怎么胡说八道啊,我孙子不叫小燃,他叫六六!”

高燃一愣,那是他的小名,因为他在六月初六出生,奶奶就给他取了那个名字,他搔搔头,眼睛微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男人见状就笑道,“老太太,我可以作证,他真是您孙子。”

高燃诧异的看一眼。

高老太不高兴的板起脸,“小北你别骗我这个老太婆,我怎么可能连我孙子都不认得,他以后是要考大学的,现在肯定在学校上课。”

男人吐出一口气,“老太太,您再仔细看看。”

高老太看向高燃,她凑近点瞅一会儿,死活说不是,还拿干枯的手比划,“我孙子这么高,长得白白净净的,他又黑又瘦,丑死了,不是不是。”

高燃的嘴抽抽,努力挤出祖国花朵般的天真可爱笑容,“奶奶,我不黑,也不瘦。”

男人挑眉,“老太太,我可以证明,您孙子现在这样儿长得刚刚好。”

高老太说是吗?她又去瞅面前的少年,不说话了,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男人咽一口唾沫,晒的口干舌燥,他看向少年,“小朋友,你奶奶这病不好治,容易出乱子,得有个人时刻看着才行。”

谁是小朋友?瞎说!高燃偷偷翻白眼,这人谁啊,奶奶一口一个小北的叫,还听对方的话,他试探的问,“那个,上午刚搬到我家隔壁的是不是你?”

男人直起腰,他懒懒的笑,“对,是我。”

看得出来少年被叫小朋友不高兴,他就用了大人的那一套,手伸了过去,“我叫封北,封闭的封,以后大家都是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

高燃仰头看一眼男人,个子真他妈的高,长的还壮,他垂头,见伸过来的那只手骨节很长,手掌宽大,上面有层厚厚的茧,几根手指不同部位有小口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的,指甲里有黑泥,很脏,刚干过活。

封北的嘴角轻扯,他欲要收回手,少年却不在意的握住,灿烂的笑,“高燃,燃烧的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