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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荡儿和稷儿?”
魏黠点头,道:“立长为稳是不错,但这关乎到秦国的将来,我不敢赌。”
“这不是赌。”嬴驷正色道,“荡儿是我们的孩子,我当然希望他有足够的能力来继承秦国这份先人维护至今的基业,这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对他的期望。你是他的母亲,也是我秦国的国母,你也有这个责任让他不断地向这个目标靠拢和前进。”
“我算是明白了,我也是大王手里养的兵,只是不用上战场,得一直替你看着这个国,是么?”
“你难道不想荡儿继承寡人的王位?”嬴驷试探着魏黠的想法,却更像是说着夫妻二人之间的悄悄话。
“说实话,当然想。可当这个王,太辛苦了。他是我的儿子,我心疼。”魏黠主动靠去嬴驷怀里,略显悲伤,道,“我看着大王从意气奋发到如今依旧兢兢业业,当这个王固然不可一世,荣耀千古,可是站得越高,要忍受和背负的东西也就越多。我希望荡儿有这个能力,可我也心疼他。所以请大王答应我,除非荡儿真的能够胜任,否则这个位置,就不要交给他了。我不想大王辛苦打下的江山,公主和将军他们守住的秦国基业,因为荡儿而有了一丝差池,那就是我真的对不起大王了。”
嬴驷盯着魏黠,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神情上的变化,最终当魏黠也看着他,他再次展露笑颜,轻抚着她的发,道:“我的黠儿就是这样识大体,还耿直。”
“呸。”魏黠忍俊不禁,道,“你这不像是好话,我可不接受。”
嬴驷摩挲着魏黠的手,顿了顿,道:“这次攻打曲沃和平康就是个试探,既然赵国没有援助魏国,韩国也没有动静,那么咱们就能接着打。”
魏黠惊道:“接着打?”
嬴驷笑得神神秘秘,又躺了回去,道:“秦军是一两座城就能喂饱的?”
在日渐强大的秦国和越发尖锐的外交局面下,魏黠可以感觉到嬴驷内心的膨胀。这绝非凭空的权力欲望,而是建立在每一场战争胜利下对秦国未来形成的坚定信心。越是受到列国的针对,就代表秦国在这乱世之中越占据了不容忽略的地位,这是在嬴驷一手带动下而产生的结果,是对他政绩和战绩的表彰,自然也随之带来强大的压力。
魏黠透过那双总是充斥着各种复杂思绪的眼眸,试图理解嬴驷执掌秦国十多年来的不易和艰难。哪怕他已经过了年少气盛的年纪,却依旧没有被岁月和残酷的杀戮磨灭心中最初的理想。而是他站在理想之上,不断地提升自己和秦国,才形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有时魏黠会同情嬴驷这样负重前行的辛苦,但她也庆幸自己进入了嬴驷这一场漫长而艰难的跋涉旅途中。她亲眼见证了这个人从年少意气到如今的王气加身,不论他的面容和心境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有一件事是无论沧海桑田都不会更改的——她是他心里唯一想要停驻的渡口,在经历过暴风骤雨之后,他唯想回到她的身边,如此温存。
“大王不怕把魏国压得太紧,会招来意想不到的危险么?”魏黠问道。
“那黠儿有什么主意么?”
魏黠睇着嬴驷,发现嬴驷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她忽然明白嬴驷是在戏弄自己,不由捶了他胸口,道:“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
嬴驷握着那一对粉拳,道:“这绝非玩笑,只是时机未到。”
对现在局势的无奈和不断从中寻找机会的等待让嬴驷这简单的一句话听来百感交集,他的迫切和隐忍一直纠缠在壮大秦国的年月里,这一次如此。
秦国最终攻下了曲沃和平周,却没有继续东进。
魏国因为秦、赵之争而受到牵连,还平白丢了两座城,赵国对此却不闻不问,魏王因此震怒而一病不起。但他仍坚持将张仪任相以来的对外主张批判得一文不值,还立刻将其罢免,逐出魏国,再任惠施为相,试图尽快修复三晋邦交。
张仪离开魏国前,恰其母病逝。可因为魏王毒计暗生,设计暗杀,若非嬴驷一直派人保护,张仪离魏入秦路,可就断送了。
再入咸阳时,张仪内心感慨,眼见这咸阳城似又繁华了不少,他便知道秦国又进一步。当时恰好嬴华回朝,和张仪座驾相遇,见到张仪时,嬴华喜出望外,直接从马上跳下,道:“张子你回来了?”
张仪已经听说嬴华连下魏国两城,功绩卓绝,又感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面对自己仍如此亲善,便下了车,拱手道:“草民见过公主。”
嬴华立即将他扶起道:“张子归秦真是天大的好事,咱们这就进宫去见大王。”
二人正说着话,前头就传来车马声。待队伍行至他们面前,从车上下来的,正是魏黠和公子荡。
一见嬴华,公子荡便欢呼着扑了上去。
张仪见魏黠走来,立即行礼道:“魏夫人亲自前来,张仪惭愧。”
“大王已在宫中等候,两位随我入宫吧。”
魏黠方才转身,又听张仪忧心问道:“大王身体如何?”
魏黠垂眼,沉默片刻道:“听闻张子归来,大王喜极,前些日子有些不适,如今都好了。”
魏黠的迟疑已是最好的答案,张仪已经年未见嬴驷,心中很是挂念,这就和魏黠一起入了秦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