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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大婚当夜竟有刺客刺杀,此事已经传播便惹来满朝风雨,哪怕嬴驷已将一切罪责推卸给了那个不知所终的刺客,仍是有人将此事联系到了魏黠身上,甚至引出这是魏国的阴谋。
此次秦、魏和谈书中所写,魏国将阴晋献与秦国,割地事宜本应在大婚之前就交接完毕,但直至秦君婚宴结束都未见魏使上交国书,加之此次刺客事件,秦国臣工们的怒气便直接都撒到了魏使身上。
魏国元气大伤,本就希望通过割地和联姻之事在秦国手中得到喘息的机会,现如今被秦国咬着他们刺秦,便是让魏国陷入奸邪之徒的境地。割地之事不宜拖延,魏王当即将相关文书全都送去了秦国,并以为这是秦国要地的卑劣手段,对秦国更是仇恨深重,两国联姻之事,也名存实亡。
早在大婚之前,嬴驷便决意要收拾甘龙,虽然大婚遇刺节外生枝,他却没有忘记这桩事,在大殿上直接将那枚戒指丢到了甘龙脚下,让甘龙自行处置。
泄露秦君押送路线之人是受甘龙族中人的利诱,甘龙作为其氏长老,在这件事上责无旁贷,加之戒指的主人还被调查到另有违背秦律之事,按律连坐,甘龙眼见其家族因此将遭受灭顶之灾,便只得自己放权,以求嬴驷网开一面。
如此一来,朝中旧公族、氏族失去了领头羊,一时间群龙无首。嬴驷雷厉风行,恩威并施,再一次在朝中进行官员调动,留下了部分公族有名无实的官员,其余则都撤换为他的心仪人选,这才算完全把持住了秦国内政。
一切发生在短短两日之间,许多人都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太阳依旧从秦宫后升起,每日朝会的路线未变,殿上的国君未变,只是身边共事的同僚变了许多。
前朝动荡就在一夕之间,后宫则显得风平浪静,除了有流言说魏夫人在新婚当夜被刺客吓疯了。
忙于向魏国要地和处置甘龙的嬴驷直到终于将一切处理妥当了,才又现身在魏黠的住处。
入内时,魏黠正埋首在画着什么,嬴驷问侍女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夫人只要醒着就是在画画,安静的时候能画许多东西,若是突然……突然发起狂来,就会把画好的东西全部毁掉。”
嬴驷禀退了宫女独自入内,魏黠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依旧低头认真地画画,直到嬴驷站到她身前,她才抬头,笑靥如花道:“君上。”
任谁见了这娇艳笑颜都不会认为这是众人口中所说的疯子。嬴驷坐到魏黠身边,看着她在布帛上画的图案,问道:“黠儿在画什么?和寡人说说。”
魏黠把已经画好的几张画铺在嬴驷面前,一一指道:“这是草原,这是马,这是我在和人打架,这是阿娘在给我讲故事。”
“讲的什么故事?”
“洛阳,宫殿,天子,总爱跟着她的小侄子。”
“昭文君?”
魏黠的笑容定时凝固,双手攥紧了那些帛画,显然是在强行压制内心的情绪。
“事已至此,还有不能和寡人说的?”嬴驷握住魏黠发颤的手,眉宇间尽是关切疼惜之色,道,“你从草原来,是义渠人,是不是?”
“不是。”魏黠情绪激动地反驳道,“我不是义渠人。”
“那就是你从小生长在义渠,所以你懂马,马术了得,是因为一直和它们生活在一起,是不是?”
“我总想着有一天能离开那个地方,带着阿娘和我心爱的马儿。”
魏黠连日来的行为正是因为矛盾而做出的挣扎行为,她想要倾诉,但又羞于启齿,过度的精神压抑便促使她作出了种种反常的行为。
嬴驷见魏黠已经松口,便试着诱导她继续下去。他将魏黠慢慢地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肩,柔声道:“你现在已经离开那里了,以后我们一起,去把你娘也接来,好么?”
嬴驷的安抚令魏黠失声痛哭,他不再以言语劝慰,只是安静地抱着魏黠,等她哭够了,再继续想办法。
“我大概接不到阿娘了。”魏黠哽咽道,“他死了,就没人再保护阿娘了,而最后的机会,也被我错过了。”
“谁保护你娘?”
“死在义渠王刀下的,他的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