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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驷下令攻打岸门的命令才经发布,便引起了朝野震荡,紧接而来新君要亲自出征的消息更是令群臣哗然。甘龙为此上表嬴驷,新君才立,应以熟悉政务,稳定内政为主,不宜带兵出征,一来危险,二来或许有有心之人会趁虚而入。
嬴驷出征之前正和樗里疾一起去看望太傅嬴虔,说起甘龙的上书所言,樗里疾笑道:“老甘龙这是在提醒君上,他的那份心思呢。”
“甘龙在商君压制下蛰伏这么多年,现在又能抬头挺胸了,自然会嚣张一些。但他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还真是担心北边。”嬴驷愁眉深锁道,“这也是我让犀首留守咸阳的道理,一来防着甘龙,二来也好应付义渠滋扰。”
“君上是担心甘龙乱政?”
嬴驷未置可否,只是沉默了片刻才道:“乱政不见得,秦国乱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不过是要保住自己和那些旧公族的利益。现在商君死了,朝中暂时没有了可以牵制他的力量。变法这么多年,秦国才有起色,可不能让他上了台就再变回去。”
樗里疾体会着嬴驷的话,这才明白今日去看望嬴虔的目的。
两人的车辇才到太傅府门口,嬴华就前来迎接,看样子是一早就等着了。她笑道:“我今天掐指一算,就知道君上和二哥会过来,早就在这候着了。”
嬴华活泼可爱,嬴驷最疼爱这个族妹,此时便露出了笑容,道:“你也不嫌这天冷,在门口吹这么久的风,赶紧进去。”
嬴华跟着嬴驷进门,道:“君上要去攻打岸门,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你一个姑娘家还想上战场?”嬴驷笑着快步进屋,到了门口却先把嬴华推了进去。待到了垂帘下,即刻收敛笑意道:“嬴驷来看望公伯了。”
嬴华听嬴虔应了声,朝嬴驷做了个鬼脸,就打了帘让嬴驷进去。
嬴驷宠溺着指了指嬴华,这才进入内堂,见到嬴虔时便是一副恭敬的模样,问道:“公伯气色好多了。”
嬴虔因受过劓刑便常年戴着面具,加之年事已高,便总是卧床休养。车裂商君之时,他便是因为病情反复才没有到场,今日见了嬴驷,见着少年君主神采飞扬,心中宽慰了不少,道:“听说君上要亲自率兵攻打岸门?”
嬴驷笑道:“是啊,两日后就走,今日特意前来看望公伯,也给公伯道个别,您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
“君上才继位就要出征,可想过国内政务如何处置?”
“朝中有甘龙老太师坐镇,寡人不担心。况且我还把犀首留了下来,万一到时候义渠进犯,还有犀首呢,公伯放心就是。”嬴驷道。
“你主帅?”这话是嬴虔问樗里疾的。
樗里疾点头道:“君上钦点。”
嬴虔思索片刻道:“刀剑无眼,君上还是三思。”
“咱们大秦的男儿哪有怕刀枪的,昔年公伯不也是驰骋沙场过来的,如今嬴驷就是学着公伯当年的样子。”嬴驷道,原本带着笑意的神色却渐渐凝固住,似有为难之意。
“君上有话直说就是。”
嬴驷即刻跪在嬴虔面前道:“嬴驷恳请公伯在我出征期间看护好咸阳。”
嬴驷以国君之躯屈膝,已经触动嬴虔,此时此刻,他才了解到嬴驷同意车裂商君的真正用意。
商君在秦国声望太高,这对才继位的新君而言是相当不利的。受制于商君的甘龙势必不会善罢甘休,便会利用新君根基不稳之利来针对商君。嬴驷哪怕再舍不得商君,在自身权益面前,他也会做出有利于自己的选择,而车裂商君也给了嬴虔报仇的甜头,这样一来,嬴虔对孝公和对自己的仇怨便会减少,自然也更容易偏帮自己,在商君死后,利用自己在秦国的威望对甘龙起到牵制作用。
嬴驷让甘龙主掌政务,让公孙衍手辖兵权,但真正的目的还是要请嬴虔镇住整个咸阳,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对这位历经三朝的秦国重臣,都是格外敬重的,他的话自然也极有分量。
嬴驷有如此远见,嬴虔自然欣慰,他也确实如嬴驷料想的那样,报了劓刑之仇也就解开了对嬴驷父子的心结。现今看着一国之君跪在自己面前,为了咸阳的安宁,为了秦国的继续强大,他答应道:“君上之托,老臣必定竭力以赴。”
嬴驷这才起身,重拾笑容道:“寡人就知道,公伯不会丢下秦国不管。”
“君上要答应老臣,不可以身犯险。樗里疾,你要好好看着君上。年轻人意气风发,可别一上了战场,就犹如脱缰的野马,拽都拽不回来。”嬴虔玩笑道。
“公伯这样说,二弟可要将我绑起来了。”嬴驷道。
几人发笑,倒是嬴华撅着嘴不高兴。
嬴驷见了便问道:“嬴华,你怎么了?”
“你们一个个出征的出征,管政务的管政务,就我没事干了。”嬴华扯着嬴虔的袖管,道,“阿爹,我也想和二哥一样上战场,你就请君上带我一起去岸门,好不好?”
嬴华虽是女儿身,但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也喜欢看兵书。过去孝公在世时,她把嬴虔书房的兵书看完了就钻去孝公手里讨兵书看。后来樗里疾上阵打仗,她就经常拉着兄长问战场上的事,这个秦国的公主,和别国养在深闺里的金枝玉叶完全不一样。
“公伯身体不适,你该留在公伯身边好好照顾才对,成天想着往外跑,不成体统。”嬴驷故意板着脸,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
“就许你们男人上阵杀敌,我就不行?大家都是秦国人,我也想立军功,不可以?”嬴华笑着反驳道。
嬴驷平素就拿这牙尖嘴利的族妹没办法,再者嬴华有这等志向,他心里也是支持的,但毕竟心疼这个妹妹,才始终没有松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