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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凌绝的声音像是低语的情话,却更像是一把划开假象的刀。
她划开了尤染伪装的平静,她割开了尤染不敢直面的现实。
八个字,尤染每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但她没有睁开眼睛,眼泪却顺着脸颊再次涌出。
她不知道该如何的面对宴凌绝,孩子没了……她原本放在宴凌绝身上蠢蠢欲动的心,也在这一次的变故中彻底的沉寂了下来。
她和宴凌绝之间横亘着无数的问题,每一件都是致命伤。
她的勇气和莫须有的信心也随着孩子的离开被抽离了开来。
人有时候,必须得付出一点痛苦的代价才能长教训,但这次的教训太让她叫人剥皮抽筋了。
蔓延在身体各个角落的挖心之痛叫她没有毅力再去坚持这段开始荒谬,如今苟延残喘的婚姻。
豪门媳妇,并没有那么的好当!
见尤染不说话,宴凌绝也惨白着脸沉默着。
明明两人近在咫尺,可心却仿佛隔了整个天涯。
宴凌绝的身体现在透着白的虚弱,整个人软绵无力,要不是他那股子劲强撑着,或许早已经倒下去了。
他安静的守在尤染的身旁,像雕塑一般的坐在床边,目光沉沉如明镜,片刻不离的落在尤染的身上。
好似,他要把这个女人看够,看到心坎里!
可他心里更多的是愧疚……对尤染。
他向来不是寡情之人,只不过……如今的他,很难动情。
良久,他的指尖落到了尤染额头上包扎着纱布的伤口上,低沉而又认真的开口,“对不起!”
听到宴凌绝的对不起,躺在被子中的尤染身形僵了一下,放在小腹上的手指蜷了蜷,紧紧的咬着牙齿。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憋屈过。
如果是用自己没了孩子来换取他们之间和谐的假象,她宁愿不要。
松开了蜷着的指头,尤染蓦地睁开了眼睛,毫无生气的眼神落在宴凌绝的身上,嘴唇微微的阖动。
“我们,离婚吧!”
离婚吧,离婚了,彼此就都解脱了,反正宴夫人当初的条件是自己来给宴凌绝供血,至于结婚……也是为了稳固这种供求关系。
就算没有婚约,晏家想要找她,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只不过这个道理,尤染现在才明白。
这么长的时间,原来都是她想岔了,一个倨傲而矜贵的俊秀男人,一个年轻的商业巨擘……她何德何能要成为她的妻子。
直到这一刻,尤染才清醒的明白,她和宴凌绝的劫难,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便开始了。
她早知这个人危险,反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以防自己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但她的建设和束之高阁的自尊心早已经轰然倒塌了,有的……只是她卑微而又隐秘的喜欢。
如今,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是自己的就算是勉强得到,最后他也会消失。
比如孩子。
比如宴凌绝。
况且,当初和宴凌绝有婚约的是温柔。
而且就算没有温柔,还有凌夕颜和宋嫣然。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比自己强。
看到尤染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宴凌绝原本的惨白的脸色更如白纸,古井无波的眸子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愠怒和痛苦,“好好的养身体,其他的我来负责,好不好?”
他的声音宠溺而又温柔,是尤染从未听过的动人,尤其是最后三个字的尾音,简直要苏到人的心窝子里头。
可尤染无福消受。
现在这些话听在耳中丝毫感觉不到的温暖,她……不想听到男人的声音,不想看见男人的脸!
甚至,连男人身上的熟悉味道都不想闻到!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最后,内心无比煎熬的尤染挣扎着吼出了这句话,眼眶腥红,目光执着而又冰冷,好似宴凌绝是什么妖魔鬼怪!
尤染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么的伤人,只是抖动着身体紧盯着宴凌绝。
宴凌绝挺括的脊背在她的注视下微微颤抖了一下,脸颊死死的绷着,好看的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墨色的瞳仁中酝酿着谁也看不懂的情绪,握着拐杖的指关节泛白。
他在极力的克制着他的愠怒,他的悲伤。
原本属于他强大的气场和震慑人心的魄力全然不见,他像一个退掉了任何保护的脆弱男人。
尤染刚刚冷硬的心在某个瞬间又软了下来。
可她久久没有表态。
宴凌绝在她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妥协和怯懦。
良久,他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尤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