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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孺面带微笑着,拂袖而去,沈康微微颔首,神情不卑不亢,拱手送他。
待陈孺回到了帷幕之中,一众考生不由个个暗自瞧向沈康,而江柳愖也早就忘了方才刚入场时的紧张。
沈康从容坐下,呼吸平稳,不见一丝窘迫。感受到江柳愖的目光,他略抬眸看向他,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继续伏案。
江柳愖长呼一口气,看向帷幕中恍惚的人影,心中暗恨。再次看向考卷,心中坚定,决不能让人瞧不起,他们共同奋战的这些日日夜夜,其中的苦与乐,不足为外人道。
但他相信,今日的自己,早就不是当日那个混不吝的混世魔王。他更确定,当初陈孺对自己和颜悦色,都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
这样一个心胸狭隘之人,他必要用自己的才学令他首肯!
院试考卷糊名,而沈康对考官的喜好又不甚了解,便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没那么需要顾及的。
一切按照“敦厚之风”来写,直抒胸臆,大体上就是没有错漏的。
院试考两场,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复试。依照惯例,科举考试是以八股文为重。而这当中,又以首场首题为重中之重。
第一场都是作四书文两篇,复试考五经文一篇,五言八韵诗一首,充分体现了四书五经取士的目的性。
沈康从容伏案,开始了科举路上童试的最后一关,为了取士,也为了正名。
帷幕之中,熏香袅袅升起,在半空画了个圆圈,消弭殆尽。白知府与陈孺分坐两边,缓缓饮茶。
陈孺面色相比方才见沈康之前,略有些转圜,松动些许,却依然绷着脸。
白知府心中也不知道陈孺的想法,只举起茶杯,道:“此乃武夷大红袍,算得上是上品,陈学台品上一品,看看这茶品质如何?”
陈孺几不可见的微微点头,一手捋着山羊胡须,一手拿起了茶杯,淡淡的呷了一口。
这武夷山的大红袍,色泽绿褐鲜润,冲泡过后,兰香扑鼻,汤色澄黄明亮,香气馥郁自不必说。
茶汤入口陈孺面色微转,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回道:“此乃大红袍中的上品,果不其然。”
白知府泯然一笑,问道:“学台大人已见过本府案首,是否还心存疑虑?”
陈孺自鼻尖发出一声轻哼,唇角却是带笑,回道:“劳烦白知府将此子府试之文,借本官一瞧。”
白知府点点头,抬手道:“汪先生,将沈康的文章取来。”
“是,府尊大人。”汪俊垂首拱手,自去取来。
见到陈孺面色松动,白知府心下一笑,原来此人便是喜爱身携狂气的学子啊?沈康的表现,让他对先前的判断,产生了疑虑。
要知道,提督学政,省各一人。一般都是由翰林院或进士出身的京官担任,是朝廷委派到各省主持学政的官员,并且只有三年一任。
这些人的才学,在整个大明国,都是屈指可数的。而一般真正有才能的人,哪个没有一星半点的臭毛病呢?
想到此处,白知府心中不禁畅然,颇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他重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汤,用以掩饰唇角得意的微笑。待你瞧过沈康所作之文,还不懊悔方才的种种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