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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千束、玉兰盛放, 净如清荷尘埃不染, 色如白玉美若仙。
郭嘉自从来了兖州之后小日子过得特别好,曹操将郭嘉看作自己的子侄, 口上屡屡喊多紧手下时时有多松, 多两次之后摸到曹操底线的郭嘉就开始每日往州牧府上跑。直到近几日曹操府上酒窖中谢知非赠他的美酒空空荡荡,郭嘉这才缓了往州牧府上跑的频率。
然而今日最会酿酒的谢将军回来了,并且直接去了州牧府,得到消息的郭嘉立刻跑过来。
郭嘉刚一入府门便被人喊道一边去, 叽叽咕咕许久说完事这才有空往曹操的府院里跑, 穿庭而过的郭嘉猛的听到一道如同在耳边响起的声音, “郭奉孝请止步。”
郭嘉吓了一跳, 往四周看去, 只见不远处凉亭中坐一男子,男子四周无人服侍,静静的看着自己, 想来刚才说话之人便是此人。
亭中的人正是谢知非,谢知非带着陶谦回来的路上已用酒从戏志才那里得到了劝说曹操的方法, 然而曹操却像是提前知道谢知非想要做什么一样,谢知非回来后直扑州牧府居然也扑个了空。打开地图上一看,说是出城的曹操这时候不但在府上,还同戏志才在一起。
既然如此,戏志才劝人的法子自然是不能用了。
就在谢知非发愁的时候,郭嘉就这么出现在院子里,谢知非岂有不拦住的道理!
即便这是第一次见面, 但郭嘉却立刻认出了这人是谁,放眼当今天下除了谢知非还能有谁,郭嘉想到入府之前将他唤到一边之人说的话,立刻过去对谢知非欠身道:“在下郭嘉,见过将军。”
谢知非未言只是用手做了个‘坐’的手势,郭嘉应之坐下,随后郭嘉便见谢知非从一旁拿起酒盏,一道青翠的酒液从壶口划出稳稳落入酒盏中,晶莹剔透、色若新叶,作为壶中客的郭嘉眼睛一亮:好酒!
自从被曹操酒窖中的美酒养刁口以后,郭嘉已有数日饮酒无味,肚中痨虫早已闹得不可开交,此时见这一杯竹叶青,郭嘉觉得自己眼睛快挪不开了:“将军于此处拦我,想必是有事需我出谋划策。”
谢知非点点头,知晓对于这些人精掩饰无效的谢知非索性半点不遮掩,直言直语:“不是要你出谋划策,而是需你为州牧办件事。”
郭嘉何等聪明:“徐州牧,陶谦。”
见谢知非点头,郭嘉立刻笑道:“州牧心智坚定一旦决定的事情难以更改,更何况这可是件麻烦事,别人躲且来不及更何况劝,就这么一壶怕是不够。”
谢知非无声瞥了眼郭嘉:他愿意给的分明只有一杯!
就郭嘉这比戏志才好一些的小身板,谢知非没让郭嘉每日来个五百深蹲已是不错,怎么可能会给对方多的酒喝,对于郭嘉这不知足的行径,谢知非表示他今日必须让郭嘉长点记性!
当下谢知非也不同郭嘉讲条件,更没说这酒到底是不是请他的礼物,谢知非只是将酒盏稳稳的端到嘴边。
只见木鱼石磨成的酒盏中金黄碧翠的佳酿飘来清醇甜美,满满的一盏琼浆玉液就这么瞬间没入谢知非口中:“此乃竹叶青,饮后润肝健体,令人心舒神旷。我共酿两壶,攻下邳之时志才先生出谋良多遂赠他一壶,那壶只怕现已经全部入了他肚子,如今天下当只剩此一壶。”
郭嘉看到谢知非喉结滚动只觉肚中痨虫都快跑到嗓子处吊着了,可是谢知非偏偏似毫无知觉一般尽数饮下不说,饮后还要喟叹一声:“好酒!”
郭嘉咽了咽口水:“……”
你真的是找我帮你出谋划策而不是来结仇的么!
谢知非自然是要郭嘉想办法,但是对于郭嘉同戏志才这样的人来说,请的方式必须与众不同。谢知非当作没看到郭嘉望眼欲穿的模样,从桌上又取了一杯酒盏将其满上,看得郭嘉只觉自己两只眼睛快直了,可是谢知非端起那盏酒一句话也不说,干净利落的喝掉。
接着是第三杯,看了眼大地图的谢知非也是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当着郭嘉的面喝掉。
谢知非手中的酒壶精巧,以郭嘉多年饮酒的经验来看,只怕就剩下最后的一盏的量。
当见谢知非的手伸向的最后两个酒盏的时候,郭嘉终于坐不住了:“将军且慢!”边说郭嘉便用手拦住谢知非,自己将那空酒盏握在手中对谢知非笑道:“将军可是忘了找郭嘉做何事?”
谢知非淡漠的眼睛看向郭嘉,直看得郭嘉心里发慌这才淡淡道:“未曾忘。”
说罢谢知非的手越过郭嘉将旁边一杯酒盏拿过来,翠色的酒液从壶中滑落,但是酒液才满了七成壶中似乎已经空了,只剩下几滴绿色点点落下。谢知非直接将酒盏倒过来再倒了倒,将酒盏满至八成,见的确倒不出半滴酒水谢知非这才作罢,将酒盏推到郭嘉面前:“如今一杯可够了?”
“……”郭嘉郁闷的盯着谢知非看,他完全相信如果自己说不够,谢知非会立刻将这一杯也喝掉!
如今整个大汉就剩他眼前这一杯竹叶青,郭嘉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然而就这么说够了又心有不甘。半响之后郭嘉拍掌大笑起来,对院外高声喊道:“州牧,志才兄,快出来吧,奉孝认输啦!”
边笑郭嘉边摇头,对谢知非说道:“天子居于长安,受挟汉贼,公也;家人惨遭屠缪,父兄之仇,私也。陶谦愿自缚前来请罪,州牧心怀黎民百姓自是以天下为重,先公后私,又何须奉孝再劝。”
随着郭嘉的笑声,从院外走进来两人,正是曹操和戏志才。
谢知非见曹操面色较他离开的时候轻松了不少,虽依旧有郁色堆积,双目清明有神却是变回了到那个理智的曹孟德,第三杯酒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两人在听墙角的谢知非淡淡道:“原来曹兄已经想好了,倒是知非小觑了曹兄。”
曹操径直来到亭中择一石凳坐下:“不过是奉孝提前说醒了我,免我铸成大错。”
说罢谢知非指了指桌上的竹叶青,又指了指郭嘉对谢知非笑道:“奉孝有奇谋乃鬼才,可偏偏好那杯中之物,你给我酿的那些好酒这两个月都被他喝完了,现在正无酒可饮,你用酒找倒是找对了。”
郭嘉点头道:“自从喝过州牧府上的美酒,其他酒,奉孝是再也喝不惯啦。”
边说郭嘉边将那一杯酒拿到手中,像是怕谢知非反悔一般:“将军让奉孝办的事情奉孝已经提前办妥了,这仅剩的一杯酒可是归奉孝所有?”
说罢不等谢知非回话,学谢知非之前那样,直接喝掉。
喝完后郭嘉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戏志才,从戏志才的眼神中,郭嘉看到了感同身受的怜惜:“……”
戏志才的眼神让郭嘉打个了寒颤:
——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好?
那边两个未来的难兄难弟碰了头,这边的谢知非同曹操相谈甚欢。
既然曹操早已被郭嘉劝过,今日又联合郭嘉、戏志才演这么一处戏,必然是另有缘故。
谢知非看向摇头直笑的曹操:“曹兄你让奉孝过来,当另有事。”
“没错!父兄之事陶谦有错却无罪……”曹操说道这里长叹一声,仰面望天,眼中水光闪烁竟久久不能言语,亭中三人也唯有抿唇不言,待曹操自行平复心绪。
许久之后,曹操闭了闭眼回神道:“徐州富饶,我欲让陶谦戴罪立功,倾徐州人力物力财力助我等西击长安迎回天子!”
谢知非他们虽然拿下兖州之后,账面上多出来的粮草银钱让曹操半夜笑醒过两次,然而同徐州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
若不是时候不对,曹操只怕夜夜都会笑醒!
徐州有钱,非常有钱!
有钱到可以支撑谢知非他们打完长安后还有余力去打袁术玩。
打战除了比拼军队之外,还要比拼后勤,任你多勇武的军队总要吃饭,一旦后勤跟不上再厉害的队伍也只有落败的份,比如被袁术坑来败退几十里的孙坚。
若能得到徐州的物力,自然不怕后勤的事,谢知非立刻唤“好!”
曹操和谢知非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情无需多说,只要一个眼神便能明白,说了反倒显得赘余。
当四人说说笑笑谈完了西迎天子的事宜后,终于找到可以与自己一个战线小伙伴的戏志才拉着郭嘉要下去嗑叨嗑叨,待两人离开之后谢知非让侍女退却这才对曹操道:“既已至今,有些事便避无可避。知古鉴今以史资政方可长治久安,既要救天子匡大汉,那曹兄可知我巍巍大汉朝为何会沦落至今?”
“天子远贤臣亲小人,设立西园败坏国之威信,外戚与宦党之争动摇国之根基,上无德下失信这才有董贼之祸大汉之劫。”
谢知非沉声道:“没错,天子如今甚小但素来聪慧,奔波两京知民间疾苦,加以教导必成大器。然皇家之事非你我所能勘定,但兄长可曾想过我大汉眼前隐患为何?”
曹操看了眼谢知非,随后望向一边的庭院,曹操向来心思缜密对于大汉未来的隐患也已猜到几分,沉默许久之后曹操淡淡道:“不若你我在手心写下,看看心中所想是否一致。”
“好!”谢知非点点头唤婢女去取来笔墨,分别在各自手心落笔。
写好后谢知非直接将手心的字对向曹操,看清谢知非手心笔走龙蛇的两个字后曹操长叹一声,也将紧握的右手手指张开,在曹操掌心之中赫然是端正雄伟的‘世族’二字:“贤弟与我所想,一般无二!”
说罢曹操手指在掌心一抓,那‘世族’二字顿时化作一团黑墨看不真切:“州郡举察不胜其弊,只是要如何相抗我至今未曾有头绪,贤弟如今这般问可是有了办法?”
此时各方势力割据已有雏形,若稍加留心便会发现各方势力之下均有世家的影子若隐若现,大的世族如同荀家便是既有子弟在曹谢二人这边,又有子弟在袁绍那边。
如此下去无论最终平定天下的是如今的诸侯还是汉室天子,真正获得利益的只有世家:“办法倒算不上,只不过有些许头绪。招天下之才试策以考,择优者为官,只是成此事需天子首肯。”当下谢知非将科举这东西的简单原理同曹操说了一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若能光明正大的在天下才俊之中夺得冠冕,那该是何等荣耀的一件事,只怕这天下没有任何一个有才志之人会不动心。
曹操听得连连点头:“此法甚好!贤弟今夜不若便留下,这其中尚有诸多为兄不明之处。”
听到曹操的话,谢知非嘴角一抽:感情你手下都这么多人了,内心深处拉我做壮丁的心还没死!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独悲惨不如众悲惨的谢知非义正言辞道:“于此事我所思止于此,再往下也是一头雾水全无头绪,曹兄不弱叫来志才等人一并商讨。志才同郭嘉出身的世家已微,想来于此事并不抵触。”
即便都是世家,但也有大中小之分,大世家如日中天的话小世家的日子也不会多好过。
因此对于科举这样的东西,小世家未必会反对,说不得还乐见其成。
“荀彧本最擅长此事,只是荀家乃大族,科举之事他只需接手便知晓其对世家的危害,否则唤他来行此事最是合适。”曹操迟疑了片刻,对戏志才和郭嘉这两个自己最是依仗谋士知之甚深的曹操盯着谢知非,缓缓道:“为兄府上的酒窖,已经空了。”
——要想让这两个使劲的干活,没酒那真的不行!
谢知非:“……”
若不让戏郭二人干活,指不定自己就要被拉去做壮丁的谢知非不得已,只得将包裹中A之前买来准备做宴席的石冻春和土窑春拿出来。他虽然能酿酒,但这酒要酿成总得经过发酵,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来的也只有这仅剩的两壶坛可用了。将酒递给曹操的时候,谢知非特意道:“仅剩两坛,一日一杯!”
曹操接过手,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一日一杯,二人分食!”
大战这件事从来不是曹操发愁的,他需要管的只有后勤调配,而现在有陶谦这个冤大头曹操连这一块也不愁了,心里此时只剩下谢知非口中的科举。美酒在手,坐不住的曹操同谢知非告了别,直接让人去将戏志才同郭嘉唤回来。
科举之事非同寻常,如何平衡各方关系最是重要,而这方面戏志才和郭嘉非常拿手。谢知非估摸了下,大约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这两人都没好日子过。
而给曹操画了一个大饼的谢知非生怕有变被曹操拉去做壮丁,当日便跑去见陶谦,从陶谦那里得到徐州可以提供多少物资之后第二日谢知非便召来曹仁等人商讨攻打李傕郭汜二人一事,十日之后便带着刚回兖州不久的天策军开始西征。
得到天策大军西行,扬言要接回天子的时候李傕同郭汜差点没晕过去:不是说打徐州的么,徐州你怎么这么不经打?
不管如何抱怨,天策军已经往这边过来了。李傕同郭汜虽然不聪明但也不傻,知道被他们当作面团捏的刘协一旦离开他们的掌控,他们二人必定会直面灭顶之灾,必须顶住不能怂!
李郭二人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架不住这两人的手下还是有那么一两个比较靠谱的谋士。
比如说,贾诩。
作为顶尖的谋士,珍惜自己脖子上那个脑袋的贾诩开始给李郭二人出主意,贾诩给郭李二人的解释很简单,长安城城高池深,八水环绕不惧有人掘地道秘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