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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麻烦。方才纯贵姑姑传来太后口谕,她让我即刻送你出宫。”
出宫?
阮酥身体一晃,险些不稳,事到如此,她总算明白了太后那句怪异的“走吧”是什么意思,原来不是自己多心,她真的打算让自己出宫。
她一下从椅上站起,王琼琚只当阮酥想去找太后求情,不想阮酥神色恍然地静默片刻后,却是勉力一笑。
“阮酥知道了,有劳郡主。”
身畔的碧玺暗自心惊,她随祁金珠在颐德太后身边随侍多年,印象中,太后很少如此毫不留情地把什么人连夜赶走,不知阮酥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
而王琼琚见阮酥这般爽利,短暂一怔后,随即笑道。
“若是九卿大人得知了真相会是什么反应呢?”
阮酥眸光一紧,笑容尽收。
“左右都是我与师兄之间的事,他什么反应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王琼琚唇角含笑,看了眼一边忙碌的碧玺。
“不愧是阿酥,一直都这么理智,不过为达目的如此铁血无情,真是让琼琚望尘莫及。”
“郡主何须自谦?”阮酥声音骤然冰冷。
“至少在夺人所好这一点上,阮酥难以企及。”
阮酥连夜出宫,没有选择回阮府,而是径直往朱雀大街的玲珑阁走去。看着朦胧睡眼中前来开门的伙计,阮酥只觉感慨良多。
本来建立玲珑阁的目的只是为了方便冬桃收集线报,不想现在竟也成了自己的落脚之处。不过两世为人,比起前世黄粱一梦尽数破灭无家可归,今生至少有了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容身之所。
听闻阮酥连夜赶至,冬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从后院急急过来。见到这张熟悉的脸,阮酥心中不由一松。
“冬桃,留下陪我说说话。你们二人也累了,早点歇息吧。”
目送宝弦与碧玺远去,阮酥指指旁边的凳子。
“坐。”
感受阮酥心情低落,好似遭受了什么打击,完全没有平常的精明强悍,冬桃奇怪。
“发生了什么事?”
“玄澜……”阮酥重重一叹,心中的苦楚、迷茫、苦闷、忧虑种种情绪齐聚而上,有些话她不方便对宝弦说,更不方便对碧玺言明,不过玄澜不仅是玄洛同父异母的兄妹,同时跟了自己两年多,虽然两人表面身份悬殊,然而不知不觉间阮酥早已把她当成了朋友。
“我这次恐怕……”
……
银月如钩,阮酥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桌上不知何时开了一坛酒,见她伸手又抚上了酒盅,冬桃皱眉。
“你不能再喝了。”
“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果真如此。”
印墨寒千杯不醉,自己却是酒量极差,而因为身子不好,印墨寒也常常阻止自己饮酒,往常都以香茶替代;今日重新畅饮,本来以为会如同前世一般很快迷离,然而阮酥痛苦地发现竟是越喝越清醒。或许是心事太重,竟连酒精也无法麻痹。
“以你对你哥哥的了解,你觉得他会不会……恨我?”
味蕾被酒精蔓开,犹如阮酥苦涩的内心。
冬桃强行把她手中的酒杯夺走。玄洛心思深沉,虽然两人有一半的血缘关系,然而冬桃从身体到内心,都从未把他当作手足。不过看阮酥哭得这般伤心,她不禁想到另外一个与那个传说中的哥哥形容肖似的人,若是有朝一日文锦背叛了她,她会怎么办?
玄镜对娘亲从未真心,可是她还是为他殉情,并让自己为玄家报仇!情是魔障,冬桃一时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也不忍阮酥还这般折磨自己,想了想道。
“便是恨又如何?如果……你真喜欢他,便是两人隔着杀父之仇又如何?”
阮酥愕然抬眼,呢喃重复了一遍,一时间竟有茅塞顿开之感。冬桃出身江湖,这个快意恩仇果然并不浮于字面上的四个字!
是啊,人生一世要么积极争取要么潇洒放弃,哪有那么多的爱恨纠结万不得已?
“你说的对,既然已经认定了师兄,我便不会再放手!”
她的愁绪一扫而空,往常便是太拘泥于形式,如今被冬桃无心之言点破,眸中希冀重现。
“店里有师兄从北魏、西凉各处请来的匠人,如果我打算去北魏找师兄,玄澜你觉得哪几个人选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