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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太君听了,转身就打了锄荷一个巴掌。
“你是死人?大小姐病了两天你不知道,现在才来回?”
她瞟了万氏一眼,意有所指地骂道。
“还是说大小姐这些日子受罚,你们这起奴才就拜高踩低,不把主子当主子了?”
话虽是骂锄荷,但万氏心里透亮,脸上立即火辣辣的,只得赔笑。
“小丫鬟不周到,媳妇这就派两个知轻重的老人来服侍酥儿。”
说着,她回头命令道。
“周妈妈,还不快传话厨房炖上好的补药给小姐送来!”
梁太君恶狠狠地瞪了万氏一眼。
“你还敢提补品,若不是你自小给她乱服补药,她这身子骨怎会这么弱?风吹吹就倒了,若酥儿有个好歹,我看你怎么向承恩王府交代!”
万氏被她骂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只恨阮酥不经折磨,不过是饿两顿,就犯热症,早知如此,她宁愿远着这小瘟神。
心里虽恨,但万氏不敢再触怒梁太君,忙在阮酥床边鞍前马后地周全,又是闹着开方煎药,又问太医阮酥的饮食忌讳,好容易等药熬好端上来,她颠颠地亲自吹了送到阮酥嘴边,却被阮酥伸手掀翻,她半闭着眼,直着脖子喊道。
“夫人的药里有人参……喝不得……知秋……知秋哪里去了?”
万氏尊贵了一辈子,哪里想得到会被一个黄毛丫头当众掀了碗,这面子上自然过不去,正要发作,梁太君凉凉开口。
“人都病糊涂了,你还和她计较什么?”
说罢,梁太君高声吩咐冯妈妈。
“去把知秋唤来,她用惯了的人不在身边,只怕不肯乖乖喝药。”
万氏气得青烟直冒,小贱人看着是糊涂了,脑子却清醒得很,还知道喊知秋,一会没准还要喊冬桃、喊宝笙!
片刻知秋便被带了来,她见阮酥一头蓬乱短发,双颊酡红浑身是汗的摸样,心里又酸又痛,不觉滴下泪来,梁太君急了。
“哭什么,还不快服侍你主子吃药?”
知秋这才抹去眼泪,在床沿坐了,扶着阮酥肩背轻声安慰。
“小姐,知秋在这里……”
早在听见知秋声音时,阮酥就意识到她这出苦肉计奏效了,这才睁开一丝眼,费力地点点头歪在她怀中。
知秋才吹了药喂阮酥喝了几口,外头又有人进来传话,说冬桃并宝笙两人回府请罪了,现正押在廊下,不知如何处置。万氏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听见这话,狠狠一拍桌子。
“两个作乱犯上的小蹄子,还不知如何处置?拖进来打死罢了!”
“冬桃……宝笙……”
阮酥推开药碗,气若游丝地哭诉。
“求老夫人……开恩……她们是我的心腹丫鬟,我出阁……也少不了要她们陪嫁,若您现在处置了她们,将来……酥儿真入了承恩王府,举目无亲……谁来照应?不如现在病死倒好。”
她这一番话说得十分吃力,又是泪又是汗。说毕,还挣扎着在床上给梁太君磕头,这一磕,身子支撑不住,又直着眼倒仰在枕头上,把个梁太君吓得半死,连忙摆手。
“罢了罢了,别罚了,都叫进来伺候小姐!”
万氏哪里肯依,急忙道。
“老夫人,若是连叛逃的奴才都可以不罚,今后这个家里,却还和谁讲规矩去?”
梁太君一阵心烦,阮酥虽然是病中胡话,但可谓一语中的,将来阮酥嫁入王府,总需要心腹为自己办事,万氏安排的人,只会给她添乱,能指望她们让阮酥在王府站稳脚跟吗?阮家就剩阮酥这一个女儿了,还要凭借她的婚姻,延续阮氏一族的长久权贵呢!
所以她此刻十分厌狠万氏不识大体,丧声恶气道。
“你忘了宝笙是谁的人?你前脚打死她,那九千岁只怕后脚就要上门了,你若开罪得起,便打死她吧!”
只一句,万氏便不说话了,她后退几步,眼见两个丫鬟被领进来,环伺在阮酥左右,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阮酥这贱丫头,身是玻璃灯,心是铁豌豆,即便落魄至此,总感觉还会翻出什么波澜来……
好容易阮酥乖乖服药睡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屋里只剩下主仆四人时,她才猛地睁开双眼,为了取信众人,她不得不把装病搞成真病,此时已是头昏脑重,眼冒金星,但她还是咬牙吩咐道。
“拿痰盂来……”
冬桃连忙从床下找出珐琅痰盂。
“小姐,你犯恶心吗?”
阮酥闭眼摇摇头,撑着知秋胳膊坐了起来,伸手拼命去抠自己的喉咙,直至胃里一阵反酸,哇一声将方才吃的药一股脑地吐了出来。
“小姐!”
知秋不由发出一声惊叫,冬桃一只手眼明手快地捂了她的嘴,一只手替阮酥拍着背脊。
阮酥将药吐了个干净,重新倒在床上,知秋泪眼惺忪地拧了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汗珠,哭道。
“小姐这是何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阮酥摇摇头,虚弱的面庞上竟浮现一丝笑意。
“放心……我惜命得很,不会自己找死。”
她微微转头,看向呆立在一旁的宝笙。
“宝笙……我听说皇城司有一种奇特的药,用以续命?”
宝笙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答道。
“小姐是说半死不活?……可它并不是药,而是一种逼供的辅助品,因怕犯人受了酷刑,在招供前熬不过去才用的,只能保证使人不死,对治病可没有一点好处。”
阮酥点头。
“没错,便是它了……我不需要它治病,我只需要它在我停药之后保我不死便可,你去帮我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