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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一连下了几场雨,这日头才些些放晴,太阳一出来,天气便一下子变为焦热,让人平白多了三分躁意。
从芙蓉水榭望去,樱树茂绿,荷花池里郁郁葱葱也是婷婷一片。然而佳人似乎不青睐此间风光,反而移到荷畔支起一张四方竹桌,旁边立着几张竹凳,方桌上摆了一方棋案,纵横间黑白子落得分明,棋势虽未箭弩拔张,然已纠杂其间,胜负难分!
清平自诩琴棋书画出类拔萃,在阮酥淡然交锋下,竟有些吃力,她斟酌片刻好不容易才放下一子,对方却几乎在她落子的瞬间也即可决定,不急不险,却正是堪堪吃定她下一步棋路,逼得她全盘皆乱,不得不推倒重新打算。
表面上棋势是棋逢对手,各占一方,然则从她落棋速度越来越慢便可见清平已经勉为招架,终于,一只棕黑色的京巴狗儿飞快地窜上棋桌,倏地一下把棋盘掀翻落地,这才把这个局面阴错阳差打破。
见阮酥捉起那只惹祸的狗作势就打,清平目中闪过疑惑,却在下一秒漾开笑意。
“九卿大人真是疼爱阿酥,这京巴难得,比阿絮养的那只狮子狗还要少见,更别说这鼻眼生得如此纯粹的。”
“不过是一个畜生,天天惹祸,有什么稀奇的。”
这听起来简直像炫耀的,更像从阮絮口中所出!清平心内一沉,然而想起狗儿的来头,却还是不甘地握紧了拳。
而阮酥却似没有看到,轻轻赏了狗一巴掌,便把它丢在地上,那狗却不走开,狗腿地在她脚边绕圈圈,见阮酥不理自己,这才讨了个没趣奄奄地趴在草地上。
宝苼正要上前抱它,京巴却又扑腾一下站起来,朝她凶巴巴吠叫了几声,搞得她无奈退下,心底却是有些委屈:作为阮府中唯二来自玄洛处的,这盟友显然不和自己一条心!
“阿酥,你的棋术也是辨机公子所授?”
“这到不是,我与师傅虽有师徒之名,然则师傅他老人家也是事务繁多,反而是往父亲安排的师傅处学的。”
她顿了顿,看向清平的目光透着似笑非笑的狡黠。
“不过我的棋术不值一提,之所以侥幸能和郡主僵持许久,大概也是因太熟悉你的棋路了。”
熟悉?清平一顿,有些看不明白她的眼神。
“我们从前似乎并没有一起下过棋?”
阮酥微笑摇扇,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或许……是在梦中吧。”
两人正聊着,忽然执墨小跑过来,匆匆见礼后凑到清平耳边便是一阵低语。阮酥眼见清平的脸色由红转白,不由笑问。
“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清平目中闪过阴冷,她就着执墨的手站起来,几乎有些站不稳,良久才从牙缝中狠狠吐出几个字。
“是阮絮回来了,你就不去前面看看?”
“哦,原来是二妹回来了。做姐姐的当然要去迎接的。”
故意忽略她的失态,阮酥笑得如沐春风,从地上抱起京巴狗转身欲走。
“你,你就不好奇她在宫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清平简直看不懂阮酥的无所谓,迫不及待截住她。
“哦?难不成二妹又出事了?”阮酥佯作惊讶,人却抱着狗儿逗弄不止,语气更是淡然得不正常。
“不过,耳听为虚,还是亲眼见到才是正经。”
眼前阮酥主仆笑着走远,清平紧抿双唇。
一会知道了真相看你还能否笑得出来!!!
比起初初走时的憧憬欢欣,此时的阮府正厅可谓死气沉沉。屋里除了入夏宫献绣的梁太君三人,还有伴驾的阮风亭,却不似往常衣裳鲜亮齐整,整个人似被一层颓丧笼罩,显然是匆匆告假而归。
几人面上均是死灰一片,特别是阮风亭,颓丧间更多的却是怒容。阮酥与清平才跨过门槛,便听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传来,以此同时还有万氏的哭嚎和阮絮的哑声哭泣。
“要打便先打我吧,老爷既然看不顺眼咱们母女,干脆一次把我们都打杀了,免得污你眼睛!”
“你以为我不敢吗?”
阮风亭目眦欲裂,挥手便要动作,被梁太君、阮酥左右一并拉住,他粗喘了几口气,清平趁势便给他递上一杯热茶,温言劝道。
“阮伯父,有什么事慢慢说,不要伤到身体。”
阮风亭这才找回几分理智,扑通一下瘫坐在太师椅上,面上精气似一下流窜了个干净。
“都怪我……”
他叹了一口气,重重拍桌。
“娶妻如斯,真是家门不幸!!!来了,拿笔墨了,老夫今日定要休了这个心肠毒辣的女人!!!”
闻言,万氏哭叫得越发厉害了!
“老爷,这些年来,我为阮家生儿育女,掌管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不念夫妻情分,真要休了我吗?”
不得不说,万氏虽然徐娘半老,却还有几分姿色,再加之唱作俱佳,这情形不免让人动容。眼见阮风亭眉目松动,阮絮就势哭叫了一声“娘”,母女俩抱作一团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