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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飘来一道幽幽的男声,是那位被忽略已久的医生,他说:“沈太怀孕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沈存希转头瞪着那名医生,医生被他瞪得缩了缩脖子,沈先生的眼神太可怕了,他咽了口口水,道:“确实是怀孕了。”
客厅里一时静得连根针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外面海浪拍打着岸边,一派风和日丽,只有沈存希知道,他即将要面临什么样的抉择。
他抬头望着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抹眼泪的小女人,心里又惊又喜,更多的则是担忧。他攥紧早孕试纸,缓步走过来,他在她膝边蹲下来,还未说话,贺雪生已经抢先一步堵了他所有的退路,“我要生下来!”
执拗又倔强的声音,鞭笞着沈存希的心,他心里又酸又软,更多的是疼痛,“我们先去做检查,等医生评估,好不好?”
沈存希不敢冒险,昨晚他将她绑起来,她半夜惊醒,就开始挣扎,那样痛苦与狰狞的模样还残留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怎敢冒险,让她再承受一个孩子的重量?
老天,你对我也太苛刻了。
“我要生下来!”贺雪生只有这句话,当初怀上沈晏白的情形历历在目,就算后来她被连默囚禁,不见天日,她也努力的将沈晏白生下来了,如今,没有囚禁没有地窖,她什么也不怕。
贺东辰看见沈存希束手无策的模样,都替他感到累,他这个妹妹,某些时候确实固执得让人头疼,他在贺雪生身边坐下,劝道:“雪生,听话,先让医生评估了再做决定。”
贺雪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郁闷地抿起唇。
吃过早饭,沈存希开车带贺雪生去市里做检查,贺东辰与云嬗开车跟在后面。车里,云嬗偏头看着贺东辰,她道:“雪生小姐,真的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吗?”
“等医生评估了她的身体情况再说,但是结合之前的情形,这个孩子最好不要。”贺东辰把话说出口,都觉得是种残忍,更何况是雪生,她只要想一想不能要孩子,恐怕就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云嬗看着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前面车子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贺雪生,她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失去自己的孩子,会比死还要难过。”
贺东辰皱眉,偏头扫了她一眼,在她脸上看到那抹感同身受的痛苦,莫名的心塞起来。十年前他在军校外见到的那一幕不期然浮现在脑海里,他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云嬗在走神,没有注意到贺东辰的反常,直到车子停在医院的停车场,他们一起去了妇产科。经过一些精密的检查,确定贺雪生确实怀孕了。
因为是怀孕早期,没有打B超,担心辐射伤了孩子。
拿到检查结果,医生看了各项指标,抬了抬眼镜,看着眼前这对年轻夫妇,她道:“孕妇孕酮素偏低,还伴有低血压低血糖,再加上身体偏瘦,情况不是很乐观。”
听到这话,贺雪生就皱紧眉头,她道:“医生,我身体很好。”
“瘦得跟竹杆似的,风一吹就跑,还叫身体很好?”医生不悦地看着她,见过一些年轻夫妇为了要孩子连命都不要,她把谴责的目光扫向沈存希,就好像他是个只要孩子不要妈妈的渣男。
沈存希听到医生说贺雪生的情况不乐观,眉头就蹙得更紧,一路上她和他说了许多,还拿怀沈晏白时的事来打算让他内疚与屈服。
就算他刚才确实动摇过,那么此刻听到医生的话,他就坚定了决心,“医生,我老婆身体不好,如果终止妊娠,对她的身体会不会造成伤害?”
“明知道她身体不好,还让她怀孕?”医生冷冷道。
沈存希心头恼火,他现在是一点心情都没有,这位医生最好不要惹他,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贺雪生听他连终止妊娠的话都说出来了,一时气红了眼睛,她执拗道:“沈存希,我要把孩子生下来,你听到没有?”
“别闹!”沈存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安抚了她一下,然后看向医生,医生道:“情况也不是糟糕到要终止妊娠的地步,只要好好调养,还是能顺利生下孩子的。”
医生看了一眼病例,眼前这孕妇已经32岁了,可她出现的不是孕高症,而是孕低症,这在她这个年龄阶段是非常少见的。
但是孕低症比孕高症好处理,只要营养跟上,血压血糖都会恢复正常值,至于孕酮素,只要来医生打几次,也不是没办法调理的。
但是危险就危险在,这孕妇有心理疾病史。
沈存希瞪着医生,说不乐观的是她,说能顺利生下孩子的也是她,现在的医生都这么不负责任么?那医生也不惧怕他,回瞪回去。
沈存希败下阵来,他对贺雪生道:“依诺,你先出去,我和医生谈谈。”
“不要,我要留下来。”贺雪生摇头,态度十分坚决,她怕沈存希背着她做决定。
那位医生看着两人的相处模式,她道:“沈太太,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先生谈谈。”
贺雪生皱眉,只得不甘不愿的出去了。贺东辰与云嬗等在外面,见贺雪生出来,云嬗连忙扶着她在长椅上坐下,问她:“累不累?”
“不累。”贺雪生眼巴巴的瞅着合上的医生办公室,听不到里面在说什么,她心里很慌乱。
贺东辰倚在墙壁上,看着妹妹一脸焦灼,他真真是心疼她,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竟又出了这种事。
不一会儿,沈存希从里面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单子,是医生给贺雪生开的药,全是一些调养身体的药。贺雪生站起来迎向他,看见他手里的单子上密密麻麻的法文,她看不懂,以为沈存希已经和医生商量好了,要让她流产,她急得眼泪掉下来,拽着沈存希的手拉向自己的小腹,期期艾艾道:“沈存希,你感觉到了么,它在我肚子里,在茁壮成长,它是你的,也是我的,不要剥夺他生存的权力,求你了。”
沈存希心如刀割,知道她想差了,他就势将她拥进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哑声道:“我们生,依诺,我们把它生下来。”
贺东辰站直了身体,看着年轻夫妇共同做出的决定,他却不能多过问一句。云嬗早就泪流满面,因为贺雪生那段话,她亦是心痛如绞。
贺雪生仰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他凤眸里有着担忧,却没有心虚,她知道,他是真的同意她生了,她顿时眉开眼笑,“谢谢你,沈存希,我会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我健健康康的生下健健康康的她。”
沈存希看着她脸上的笑意,那笑意太过明亮,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道:“我去拿药,你和大哥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他松开她,转身往一楼大厅走去。他走得很快,像是不让自己后悔一样。刚才与医生谈话,医生告诉他,贺雪生现在的情况,不能终止妊娠。
不能,她的身体不允许!
原来这个孩子,不是他们能决定去留的。
沈存希很快拿了药回来,四人开车回了海边别墅。贺雪生的心情大起大落,在车上就睡着了。车子停在别墅门前,沈存希下车,伸手将贺雪生抱起来,她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是沈存希,她又安心的倚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贺东辰与云嬗下了车,看着沈存希抱着贺雪生进了别墅,两人心情格外沉重。贺东辰握住她的手,道:“陪我去海边走走。”
云嬗点了点头,与贺东辰向海边走去,海风带着腥味扑面而来,两人手牵着手,迎着西落的太阳沿着沙滩往前走。
“雪生小姐怀孕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她不能去美国,更不能接受那样高辐射的仪器扫描,如果她的病情加重……”云嬗想想就说不下去。
贺东辰也是忧心这个问题,如今雪生变成这样情况,治病的事就得暂缓。可她的情况已经那样严重了,再加上怀孕……
他眉目间罩上了一抹阴霾,浓得化不开,“如果雪生真的被植入了记忆芯片,那她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现在,我们只能从心理方面入手,云嬗,你还记得赫宇的导师么,如果能把赫宇的导师请来给雪生治病,也许能够控制她这些怪异的行为。”
云嬗顿悟,她连忙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如果真的被植入记忆芯片,她不该是现在才开始发病,我记得沈先生告诉你,雪生小姐是20几天前开始发病的,刚才我看了她的检查资料,从时间上看,有可能是这个孩子触动了她某些不安的记忆。”
贺东辰听得一头雾水,“说明白一点。”
“我就是想到,也许我们的方向真的错了,雪生小姐不是被植入记忆芯片,而是她怀孕,导致心理上一直压抑的一些东西以梦游的方式反射出来,所以她有可能是心理疾病,我们要立即飞美国一趟,把那位德高望重的教授请过来,也许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贺东辰闻言,亦是一脸顿悟的表情,他拽着云嬗的手往海边别墅走去。云嬗看着他欣喜若狂的背影,即使被他拽得踉踉跄跄的,她唇边依然勾起了一抹笑意。
但愿雪生小姐的病情,是他们想复杂了。
贺东辰回到海边别墅,将刚才他与云嬗的猜想和沈存希一说,沈存希亦是恍然大悟的模样,之前他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因为依诺怀孕,突然就茅塞顿开,他激动地握住贺东辰的手,“谢谢,谢谢,依诺现在是怀孕初期,再加上她的病,不方便长途飞行,请教授的事情就麻烦大哥了。”
“客气什么,雪生是我的亲妹妹。”贺东辰恼得捶了他的背一下,力道不重,“我和云嬗马上动身,争取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教授请过来。”
贺雪生的心理疾病,与之前的记忆黑洞有关,那一部分记忆,不是被连默的催眠给强行压制的,而是她自己压进了记忆储存区,如今怀孕,她潜意识的不安激发了这部分记忆,才会造成她半夜总是惊醒,然后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找到原因,贺东辰与云嬗马上踏上了美国之行。他们连夜飞往美国,到达美国时,那边刚刚天亮,贺东辰牵着不停打呵欠的云嬗走出机场,坐进了分公司派来接机的轿车。
贺东辰看着精神不济的云嬗,他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声道:“再睡会儿,到了我叫你。”
云嬗点了点头,可是想睡时,却反而清醒了,她靠在他胸膛,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陌生的城市,他在身边,让她格外安心。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纽约七星级酒店前,门童前来开车门,云嬗与贺东辰双双下车,贺东辰拿着两人的证件去办了入住,订了一间豪华套房。
回到房间,云嬗就被房间内的奢华装饰给闪得睁不开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入住这么高级的酒店,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贺东辰脱了西服,就见她这么可爱的反应,他双手抱胸,暂时放松心情,“喜欢这里吗?”
云嬗转过头去,被他笑得不自在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乡下来的土鳖,她挠了挠头,一本正经道:“还可以。”
“那我们多住几天。”贺东辰含笑道,离开法国那个令人压抑的地方,他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他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将她往浴室方向带,“这里还有个地方不错,我带你去看看。”
云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乖乖的跟他进去了,看到浴室里那个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按摩浴缸,她顿时明白这男人要干什么,她俏脸一红,慌慌张张的要出去,退路已经被那个早有预谋的男人给封死了。
瞧他关上浴室门,还落了锁反锁,她无语到极点,“你洗吧,我先出去。”
贺东辰一双眼睛亮亮的看着她,到嘴的鸭子岂会让她给飞了,他一手解着身上的衬衣,懒洋洋道:“浴缸这么大,我们一起洗。”
这两天忧心雪生的事,他没什么兴致,这会儿来到陌生城市,他忍不住热血沸腾,已经有好几日没碰她了,他饿得厉害。
云嬗心知自己这是进了狼窝,她寻思着找间隙出去,可男人高大的身躯将门边堵得死死的,她未必能逃出去,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索性不再徒劳。
其实她也有点想他了,她放弃挣扎,款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住他解纽扣的手,轻轻拿开。贺东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很少见她主动,这会儿忍不住血气上涌。
云嬗被他火热的目光瞧得不自在,脸颊布满红晕,她手指灵活的给他解开衣扣,为他宽衣解带。她的慢动作刺激了他,大手落在她腰上,缓缓往下滑,然后用力,让她与他紧密相贴。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男人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撩拨着她的神经,“嬗儿,你感觉到了吗,它正在为你兴奋。”
云嬗俯在他胸前,整个人都敏感的颤抖起来,再加上他大胆的话语,羞耻的蜷起脚趾,脸红气喘道:“你别说了。”
“好,不说,我们做。”贺东辰从善如流,薄唇咬着她的耳垂,细细观察她的反应,云嬗的脸越来越红,红得都快要滴血了,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孟浪。
不一会儿,他的唇移到她脸上,轻啄她的眼睛、鼻子,然后覆上她如花般娇嫩的红唇,他喉间滚过一抹叹息,然后将她抱起来,跨进了巨大的浴缸里。
浴缸里没水,云嬗有些慌乱,一抬眼撞进男人深暗的目光里,她又立即害羞的闭上眼睛,贺东辰瞧她娇羞万状,十分有感觉,不由得吻得更深。
两个小时后,贺东辰搂着软绵绵的云嬗走出浴室,她浑身无力的倚在他怀里,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东辰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床上,笑睨着她,倾身怜惜的吻了吻她的唇,然后爬上床,将她拥进怀里。云嬗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身体很累,她意识却很清醒,耳边传来贺东辰沉稳的心跳声,她闭上眼睛,如今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偷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被打回原形。
心里想着事,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在贺东辰胸膛上画着圈圈,刚刚满足过的男人,此刻又被她的动作撩得心猿意马,他攥住她的手指,揶揄道:“再乱来,待会儿就别想睡了。”
云嬗忍不住红了脸,她缩回手指,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火辣辣的,她环着他的腰,刚闭上眼睛打算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起来。
她挣扎着要起床去捡衣服拿手机,贺东辰已经先她一步弯腰捞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不由得皱紧眉头。云嬗撑身望去,看到屏幕上闪烁的那两个字,刚才的幸福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