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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因为冷,打了个寒颤,师傅说话了:
“冷就把车窗摇上吧。”
是个女声,年纪不大,有点沙哑,然而这沙哑像是故意细着喉咙憋出来的,我竟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我转过头去,才发现师傅带着一顶鸭舌帽,一头长发从鸭舌帽后面钻出来,果然是个女的,我笑道:
“不冷不冷!”
然而刚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女师傅禁不住笑起来:
“只怕你身体可不像你的嘴那样能逞强,还是摇起来吧,不然这一路好四五个钟头,冷风要吹出你个三长两短,我可不负责任!”
我笑道:
“哪里就至于你说得你那样严重。”
伸手去摇车窗,摇了一半,猛得回过头来看着她:
“要四五个钟头,我去机场,去机场要四五个钟头么?”
那女师傅听了我的话,“咯咯”地笑起来,透过后视镜,我见她戴着一副黑色的墨镜,皮肤嫩白,那嘴角笑的弧度,突然让我觉得很熟悉,我身子又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听得她说:
“机场,谁说要去机场了?”
我急问:
“你,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于是她摘下墨镜来,又转过头来,我惊得几乎要把下巴抖在地上,我叫道:
“文秀!”
我满心的欢喜:
“文秀,你没有和我堂弟结婚,我,我太……”
然而我又说不下去了,文秀又戴上墨镜,转过头去开她的车,我的心一凉,因为我想起来,文秀是丁老的人。
文秀见我不说话,嘴角又露出她的笑容来,那笑容和眼睛上的墨镜形成鲜明的对比,一个漆黑,一个雪白,只是都让人望而生畏!
我听得她说:
“说呀,怎么不说了,说你太欢喜了,太开心了,因为我没有和你堂弟结婚。”
说完了,她又“咯咯”地笑起来。
她的笑声本来和以往一样清脆甜美,然而现在在我听来,总觉得有一股子寒气,阴森森的。
这时候两个人都不说话,本来车窗已经摇上了,我于是又摇了下来,文秀疑惑道:
“怎么又摇下来了,不怕冷?”
我道:
“这样至少能听到风声,不至于死静!”
文秀道:
“你怪我不说话,那你自己为什么不说话?”
我道:
“我说什么?”
文秀道:
“你不该问我么?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又怎么从婚礼上逃出来的。”
我冷冷地道:
“关我什么事?”
文秀突然叫起来:
“怎么不关你事!”
我大喊:
“你看车啊!”
文秀依旧叫道:
“我不看!”
她索性把握着方向盘的一双手举起来:
“一起撞死了一了百了。”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不疯能在最绝望最万念俱灰的时候,还是想着某个人的安危,穿着婚纱跑到机场去。”
两束红光急射而来,我忙扑过身去,车子一个急转弯,又一个急刹车,车子差一点撞在护栏上,总算再最后一秒停了下来,卡车从我边上急驶而过,随着司机的骂骂咧咧的声音而越走越远。
“好险,好险!”
我舒了一口气,身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心有余悸,大喊道:
“你真是疯了,真是不要命了。”
文秀道:
“我就是疯了,就是不要命了。”
我一惊,因为那声音正在我的身子下面。
这时候我才发现,我的身子压在驾驶座上,而文秀正好躺在驾驶座上,她被我压在了身下,饶是隔着她的黑墨镜,我也能看到她正笑盈盈地看着我。
我突然心跳加速,手撑在座位上就要爬起来,不料文秀一双手已经吊在脖子上,我爬起来,她便被吊起来一点,墨镜下的一双眼睛似乎有几分得意。
我道:
“你松手!”
她撅着嘴说:
“我不要!”
我道:
“你要干嘛?”
她道:
“不干嘛,就这样吊着你!”
我还没有说话,她又说:
“刘治,我不信你不爱我了。”
我身子俯下去一点,她的身子便又回到了座位上,眼睛寸步不离地看着我,一双手也吊在我脖子上不愿意放下来。
她说:
“刘治,我不信的,你不要骗我,更不要骗自己。”
她说:
“你亲我试试,你有感觉的。”
我急道:
“我不亲!”
她道:
“你亲!”
我干脆把头转过去道:
“不亲!”
不料,她抬起头来,一把亲在我的嘴上,从四片嘴唇的空隙里挤出沙沙的声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