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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吻大三那年,在罗家人的安排下,被分配到罗厉所在的部队,做了一名实习军医。
在那里实习了一年,她拿到了一份合格的实习报告,回到军医大,顺利毕业。毕业后,雀吻依旧留在罗厉所在部队里,做了一名正式军医。罗厉越来越有出息,在雀吻做正式军医的第二年,被授予少校军衔,成了副营长。
罗厉偶尔会带领下属去参加任务,偶尔也会带点小伤,但没有受过大伤。
在雀吻跟罗厉打算结婚的那一年,南边边境地段突然爆发了战争,这场战争来势汹汹,经上面研究决定,从他们所在的师部调出五千人参战,而罗厉所在的特种作战团,将要奔赴战场。
雀吻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婚估计要延迟举行了。
罗厉临走之前,狠狠地抱住雀吻,那一晚,两个人在床上有些疯狂。第二天早上,他穿上军装,将雀吻大学毕业照放在左胸口位置的口袋里。他深深地看了眼雀吻,说了声:“走了!”他说走就走,雀吻站在客厅里,忽然想哭。
已经走远的脚步声突然又朝雀吻方向走来,雀吻一抬头,看到去而复还的罗厉。罗厉一把将雀吻拉进怀里,狠狠地攫住她的唇,分开始,罗厉眼眶有些红。雀吻鼻头酸酸的,她望着罗厉,听见罗厉说:“等我!”
“…好!”
雀吻目送他们离开,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场战争,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军报上统计出来的伤亡人数每天都在逐步增多,战地记者不顾危险穿梭在前线,他们拍的照片上,战士们脸上混合着血水跟灰尘,有的人被炸得血肉模糊,有活着的战士跪在死去的战士身边,表情悲怆。
人们也在关注战情,有经济能力的捐钱,没经济能力的则捐物,捐来的钱用来购买食物要药品,一车车运往战地。他们没能力亲自奔赴战场,只能做他们坚强的后勤。
又等了一个多月,罗厉的部下,一个副连长在战场上被炸断了腿,被送了回来。雀吻提着水果去看他,从副连长口中得知罗厉他们负责的那片地区战事越发频繁,战士们死伤无数,罗厉有一次也中了枪子,不过问题不大,只修养了几天又亲自上战场去了。
雀吻听得心惊肉跳,她想到罗厉那双可爱的大眼睛,想到那人痛苦时一个人承受的模样,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从医院回去后,雀吻主动向上级申请,请求前往战地。
上面批准了她的申请,她带着少数换洗衣服,奔去了战场。
她倒不怕打仗,她活了这么多年,比这更残酷无情的画面她也见识过。见她一个弱女子在炮弹的轰炸下,竟然没有尖叫也没有露出惊恐之色,负责带她来战地的几位军人都不由得露出诧异目光。
雀吻来到罗厉他们负责的战地,当地居民的房子大多已经被轰炸坍塌了,他们住在一间还算坚固的房子里。雀吻到的时候,罗厉还在外面作战,屋子里只有十几个残兵在休息。
见雀吻来,大家都觉得诧异。
没有人不怕死,在战事发生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军医都在祈祷不要被调去战场,可雀吻倒好,还主动申请来战场。这让许多人都对她感到佩服。
罗厉第二天才背着自己一个受伤严重的部下赶回来,一个军人帮忙打开门,罗厉闷头往里面冲,那里面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抢救台。罗厉勾着头,边走边喊:“快,彪子腿部跟右肩中弹了!”
罗厉跟几个在修养的军人将彪子放在病床上,一个戴口罩穿白长褂的女人走进来,她目光在罗厉身上扫了一眼,见罗厉没有受伤,瞬间就冷静下来。见医生来了,罗厉说了声:“医生,拜托你了!”他深深看了眼雀吻,发现这人有些眼熟,很像他家小雀儿。罗厉摇摇头,告诉自己是想雀吻想疯了。
他带着几个军人走出去,蹲在墙角下抽烟。
雀吻看了眼彪子,他脸上脏兮兮的,脖子上有血。
雀吻跟另外一个医生分工协作,一个负责处理肩膀,一个负责处理大腿。雀吻一剪子剪碎彪子的裤子,这里是南边,潮湿炎热,彪子连内裤都没穿。雀吻面不改色地给他清理伤口,她望着那模糊胡的一个血洞口,摸了摸,确定好子弹的位置,没有伤到大动脉,这才加快速度取出子弹。
罗厉在外面等了四十多分钟,那手术门才打开。
罗厉赶紧站起来,疾步走过来,抢先问道:“命保住没?”
“恢复得好的话,他的右手还能使用,日常生活完全没问题。不过,不能再开枪了。”那个负责给彪子右肩膀做手术的医生应道。
罗厉愣了愣,又问道:“那腿呢?”可别真的残了。
这时,又一个高个的女医生走出来,回了句:“右腿没事,注意别感染。”听到这声音,罗厉一愣,他诧异看过去,见到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思念已久的熟悉面孔。
罗厉呆住了。
他想不通,雀吻怎么在这里?
雀吻笑了笑,走到他身边,抬头摸了摸罗厉瘦了不少的脸。“你瘦了。”
罗厉滚了滚自己的喉咙,发现自己心口鼻头眼睛齐齐发胀发酸。“你、你怎么在这儿?”其实他心里很明白,知道雀吻为什么在这里。正因为知道,他反而难受。
雀吻没解释,拉着罗厉去到她临时的房间。
罗厉坐在她的床上,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翻行李的雀吻,舍不得眨眼。
雀吻从包里拿出一包密封性良好的牛肉,说道:“这是我来之前亲手给你做的酱牛肉,你这人最爱吃肉,怕是念得很。”她将那包酱牛肉扔到罗厉怀里。
罗厉低头,打开那包牛肉,闻到那香味,他就想起以前跟雀吻的那些安稳日子。他咬了口酱牛肉,眼眶有些红。只花了几分钟时间就吃完了牛肉,罗厉揉了把眼睛,突然说:“你不该来的。”
雀吻在脱衣服,衣服上沾了血,露出白皙的玉背。
“没什么该不该的,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雀吻重新翻出一件白色的T恤往身上套,罗厉忽然站起来,一把抱住她,翻身将她压在床上。“小雀儿,这里太危险了,你给我回去。”他一边说,一边动手去扯她的裤子。
雀吻没有拒绝,反而抬起腿配合他的动作。
“我宁愿陪你一起经历危险,也不愿意一个人提心吊胆。”
闻言,罗厉停了停手上的动作,然后又用更热情粗鲁的方式占有她。
…
罗厉只在床上躺了两个多小时,又起来了。
他们要坚守119号山头,营长已经精疲力尽了,他得去换他回来。他边穿外套边走出房间,下了楼,看见雀吻还在手术室里忙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戴上帽子,带着部下去了119号山头。
再次见到罗厉,是第二天下午,他脸上有很多血,但都是别人的。他们回来,又换别人去,又过了几天,罗厉跟部下全都住在那山上,连续住了六七天才回来。
他们成功守住了119号山头,全体军人休息了一天,又接到新的命令,前往下一个作战地。
雀吻背着一个药品走在人群中,罗厉身上背着自己的武器,他走在前面,总是放心不下雀吻,想到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姐跟着自己在战场上跑来跑去,心里满是疼惜。
雀吻见他总盯着自己看,便加快脚步,走到他的身边。
前面负责侦查的兵突然跑了过来,说是前面有地雷埋伏。罗厉命令他们原地待命,亲自带着拆弹士兵一起去拆地雷,雀吻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罗厉,我跟你一起!”
罗厉回头瞪她,雀吻却放下药品包,疾步跑过去。她一把握住罗厉的手,说道:“我要看着你才放心。”现在的地雷跟以往不一样,它体积小威力为猛,一旦踩上立即爆炸。她不想看见罗厉出事,更怕看到罗厉的时候,罗厉已经死去。
罗厉从雀吻眼里看出了坚持,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才点头答应。
森林的小道绿草盈盈,可谁又能想到,这些绿草下,埋藏着地雷。专业拆弹士兵蹲在地上,用专业工具挖出一颗又一颗地雷,一个士兵站起身来,朝前踏了一步,雀吻忽然闻道一股火药味,她来不急喊出声,那个士兵的身体突然被炸开,血肉飞溅。
罗厉眼瞳一缩,下意识要去遮住雀吻的眼睛,雀吻摇摇头,淡定地摸了把脸上的血肉。她望向罗厉,发现罗厉脸色惨白。一条人命,瞬息之间被炸死,这太刺激人。
生命有时候,未免太渺小。
直到拆完地雷,罗厉他们这才捡起那人的军牌,将他葬在一颗树后,继续前行。
抵达目的地,大家还没从刚才那惊恐的一幕里回过神来。罗厉抹了把脸,发现雀吻的脸色看上去竟然相当平静,忍不住问她:“小雀儿,你不怕吗?”
雀吻欲言又止,她是不怕,但那个人换成罗厉,她铁定会哭死。“罗厉,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必须好好活着。”雀吻语气十分慎重。
罗厉捏住她的手,点点头。
…
战事终于结束了,我国大胜,敌人被打得灰头土脸,彻底怂了。
这场战役,历时两年一个月零七天。
罗厉他们损失了很多部下,他本人也在最后那场大战里受了伤,那场战斗惨烈无比,雀吻他们抬着担架守在那里,罗厉他们打了多久,雀吻他们就几天没合眼。
罗厉的腿是被炸伤的,他当时本来是要死的,是雀吻趴在他的身上挡住了炸弹的威力。
那一炸,死了六个,重残四个,伤残五个。
罗厉被雀吻压在身下的时候,心都死了。
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他的耳朵突然失聪,听不见炮弹声,听不到枪声,听不到战友们的惨叫声。他忘了自己腿上的疼痛,他转过身抱住雀吻的脸,发现她已经晕过去了。
她的后背一片模糊,罗厉摸了一把,手掌心上全都是血。一弹片插进雀吻的左腿里,甚是可怖。罗厉当时哭得很吓人,他自己倒是记不得了,只是听活着的战友说,他当时抱着雀吻,哭得悲天跄地,他们从没看见过罗厉哭得那么悲惨。
两个人都受伤严重,战地医生给他们做了个紧急抢救包扎,便让人运送了南方省城的医院,到医院的时候,雀吻几乎已经没了呼吸。罗厉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他急忙拉住护士询问雀吻的下落,得知雀吻还活着,只是还没醒来,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不顾医生反对,坐着轮椅去看重症病房的雀吻,雀吻乖乖地躺在那里,脸蛋很白,没有血色的那种白。
罗厉想到高一那年给雀吻当教练的画面,想到那个堵在厕所里调戏她的顽皮丫头,忽然趴在轮椅上哭起来,哭得像条野狗。罗母跟罗素赶来南方省城,瞧见昏迷不醒的雀吻,也是一阵抹眼泪。
雀吻足足昏迷了三个星期,身上的伤口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长出新肉,但是雀吻一直都没有醒来,医生断定她成了植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