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男从楚辞,女从诗经(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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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听是报复他,还不是找个借口夺他储君之位吗?时近正午,雪渐渐地小了。

浣葛站在天斓居院门底下,看着几个小厮扫雪。

竹扫帚在积雪的地面上,留下细细的划痕,雪粒时不时被刮起。

浣葛瞧得有趣,冷不防听到脚步声,探出头去看。

覆盖着厚厚积雪的长廊,洁白一片,一抹宝蓝色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殿下来了!”

浣葛朝里头喊了一声,立刻有人进去通传,又有人到厨房去知会——

殿下午膳的时辰过来了,自然得备着膳。

沈风斓正坐在榻上看书,时不时在纸上写写什么,忽觉得眼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殿下?”

他还穿着朝服,想是刚进府就往天斓居来了。

一只小巧的手炉镂金雕玉,被他轻轻放在桌上。

“本王上了朝才明白,什么叫珍重。”

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开朝就有这么一出好戏。

还和自己有关。

詹世城这么大的事,她竟然瞒着自己就办了,弄得他哭笑不得。

沈风斓淡淡一笑,合上了书,竟是《孙子兵法》。

她可真是杂学旁收,雅俗共赏。

今天看的还是唐传奇志怪,明儿看的或许就是老庄了。

“殿下既然能猜到是我做的,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出,叫做声东击西?”

轩辕玦略一想便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今日这一出重在詹世城,是本王自作多情了?”

声东击西,声的是晋王殿下,真正击的是詹世城。

没有这一出,圣上永远不会知道,还有詹世城这个人的存在。

“虽然此事与殿下无甚挂碍,还是得提醒一二,好叫殿下心里有个数。”

毕竟詹世城站出来,口口声声说的可是他啊。

轩辕玦坐到榻上,拿起沈风斓写写画画的纸,翻来覆去地看。

竟然看不出一个连贯字来。

“你是怎么找出这个人来的?”

沈风斓道:“大哥如今在翰林院领职,年关休沐时,他还时常到翰林院中翻阅卷宗。”

沈风楼是个为官严谨的人,不会躺在沈太师的功劳簿上吃老本。

这也是他入仕区区几年,就能得到朝中和地方一片赞誉的原因。

当然,和他为人处世的态度也脱不开关系。

轩辕玦赞许地点点头,“高轩无论是才还是德,都堪为百官表率,只是年纪尚轻罢了。”

将来雏凤清于老凤声,他的前程比沈太师更加远大。

“大哥在翻阅卷宗之时,看到了这位詹世勋副将。不,应该称他武威侯。而后想到了京兆尹詹世城,与他有数面之缘。”

沈风楼在沧州任的是县令,京兆尹相当于京城的府令,二人都是地方父母,在为官的心得上有互通之处。

沈风楼对武威侯一事有些好奇,寻了个空儿拜访了这位京兆尹,从他口中得知了他上书弹劾晋王之事。

“殿下是知道的,我大哥那个人,几乎就没有人不喜欢他,不愿意与他攀谈的。”

一个人说起话来总叫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所以,这位京兆尹就对高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沈风斓眉梢一挑,“其实也没什么,这位詹大人的确忠正耿直,就是冲动了些。大哥不过是把殿下的善后之事,稍加润色告诉了他。”

沈风楼有这种能力,可以丝毫不让他察觉到他的目的,还能听进去他的劝告。

詹世城丝毫没有怀疑,反而对他的告知感激莫名,两人一起夸奖了几句晋王殿下宅心仁厚、知错就改之类的话。

——当然,在这些夸奖之前,他们还讨论了晋王殿下从前的声名狼藉。

这一点,沈风斓是不会告诉轩辕玦的。

“你要让这个詹世城出现在父皇眼里,难道就是觉得他忠正耿直,不忍心直臣明珠蒙尘?”

她还没出月子,会有这种忧国忧民的闲心?

轩辕玦自然不信。

“就算我不让他出现,终有一日,他还是会出现的。”

真正的明珠,永远不会蒙尘。

她只是让这个时间,提前了一些罢了。

“詹世城的忠正耿直,和我父亲的忠正耿直,是不一样的。殿下要打压太子,詹世城可用。”

轩辕玦点点头,放下了那张鬼画符的白纸。

真正的忠直是先天下之忧而忧,而非如沈太师一般,纯粹站在君王的阵营里。

詹世城,他是站在百姓利益上的忠。

“今日在朝堂上,他直言本王从前名声不佳,但本王还是替他开脱了两句。”

对于这样的人,他也有几分惜才之意。

“那就好,想必这位詹大人,经过此事后也会对殿下大有改观。”

轩辕玦的手一滞,“你要他为我所用?”

“不仅是他,以殿下如今的手段和眼界,大可以笼络更多的青年才俊,到你的麾下。”

君王已老,沈太师这一干臣子,也都老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真正能够大展宏图的,是如詹世城这样的年轻一代。

“包括高轩,甚至是陈宜正?”

宜正是表兄陈执轼的字,执轼宜正,意为为人处世要持心公正。

沈风斓想到陈执轼的信中,屡屡流露出对晋王的敌意,不禁摇了摇头。

“他二人是我的兄长,自会为我考虑。会不会为殿下谋事,尚未可知。”

正因为他们是沈风斓的兄长,所以她不希望他们成为轩辕玦的棋子,用来争权的棋子。

她自己最痛恨受人逼迫,又怎会逼迫他们支持轩辕玦呢?

他们要走怎样的仕途,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轩辕玦听得懂这层意思。

哪怕沈风楼在詹世城的事情上,推了一把力,也不能说明他一定会站在自己的阵营。

但至少,要打压太子,他是愿意出一份力的。

——这不仅是为他,更是为沈风斓。

“太子陷害之仇我是定要报的,此外之事,我也管不得了……”

沈风斓轻轻一叹,似是悠闲姿态,随口一说。

细细咀嚼,语中之意,暗含着隐隐的警告。

而轩辕玦只听出了一个意思——

她仍未把自己,当成他的人。

正月很快过去,沈风斓要出月了,府中也在议论云旗兄妹的满月礼。

沈风斓听芳姑姑讲那些礼节,再看着两个小小的孩儿,还是决定不办这满月礼了。

孩子体弱,天气又冷,这个时节把他们抱出去见生人,只怕对孩子身体不好。

总归人人皆知他兄妹二人是早产,想来也不会见怪。

这话传到轩辕玦那里,他道:“一并连宫里也这样回话,待孩儿壮实一些了,再送进宫给父皇和母妃看看。”

数日前,他在一次早朝过后到御书房请见,试探了一番圣上的心意。

年事已高的圣上,看着自己久违的儿子,眼底那种沧桑叫他难以形容。

这些时日以来,他曾在府郁郁寡欢,想来圣上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毕竟,是曾经那般疼爱自己的——父亲。

“儿臣给父皇请安。”

他恭恭敬敬,直身跪下,一个头磕到地。

圣上迟疑了片刻,“坐吧。李照人——”

屏风后脚步声细碎传来,李照人捧着一盏热茶上来,笑道:“殿下请用。奴才知道您最喜欢滚烫的茶了,和咱们圣上一模一样。”

一句话牵动了父子二人的心思,各自愁肠百结。

“多嘴。”

圣上佯嗔了一句。

李照人也知道圣上并非真的怪罪,只笑了笑,默默地退了出去。

“玦儿,你长进了。”

轩辕玦会意到他所指之事,“践踏市井摊贩的摊子,原就是儿臣的不是,不过是将功补过,算不得长进。”

圣上摇了摇头,捧起热茶啜了一口。

“朕不是说这件事。”

他所说的,是这些日子以来,轩辕玦的种种所作所为。

比起从前来,他学会了收敛锋芒,不再恣意纵情给人留下话柄;

他学会了保护自己,不再像从前那般骄傲自负,以为厄运永远不会到他头上;

他学会了用心,学会了用计。

他就像作茧自缚的一只春蚕,终于在一场惊雷之后,蜕变化蝶——

这才是天家皇子,该有的风范。

若他就此一蹶不振,那就枉为皇子,枉为他看重的儿子了。

圣上忽地话锋一转。

“你要知道,父皇是保护不了你一辈子的。有些事情,不要觉得父皇疼爱你、信你,就可以。”

轩辕玦捧茶的手一滞,细思他话中之意。

他的意思是……

“父皇,那件事,其实你是信儿臣的,是吗?”

当初御前对质的时候,他说过自己并非酒后乱性,而是遭人下药陷害。

没有人信他,一贯疼爱他的父皇不信,母妃也不许他争辩……

他到如今才明白,原来他们并非不信——

而是此事的关键,根本不在他们信不信。

“父皇从小看你到大,你骄傲到从不屑于撒谎,难道朕不知道?”

他知道,但他要让轩辕玦自己解决此事。

轩辕玦恍然大悟。

那段时日里,与其说他是为失宠于圣上而失落,倒不如说是为失去父亲的信任而失落。

在他的眼中,圣上先是父亲,而后才是君王。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那份久违的亲昵之感又回来了。

“做了父亲的人,果然就懂得审时度势了。”

圣上揶揄他,难得发出轻松的笑声,在殿外值守的李照人听得一清二楚。

他精明的双眼中,透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

“儿臣正是为了他们来的,倒把正事忘了。”

气氛融洽,他也不藏着掖着,就像从前那般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父皇,儿臣想替云旗兄妹讨个恩典。他两个出身就比旁的孩子弱,怕不好养活,若得父皇金口赐名庇佑就好了。”

双生胎自然比单胎要难养活,何况沈风斓多灾多难的,能把孩子生下来就不容易了。

圣上望着窗外那缠绵不断的瑞雪,缓缓点了点头。

这原是应该的。

他忽然扭头问轩辕玦,“你方才叫他们什么?”

“沈侧妃给他们起了乳名,男孩叫云旗,女孩叫龙婉。”

他捻着胡须点头赞道:“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两个名字起得都好,气势磅礴,倒是做大名的好。”

“沈侧妃也辛苦了,朕也未必能想出更好的了,便下旨为他二人赐名吧。长子轩辕云旗,长女轩辕龙婉。”

“谢父皇。”

得了这一道圣旨,日后有些事,就容易多了。

……

孩子满月这一日,晋王府未曾大肆宴请,还是有些客人按捺不住地来了。

“定国公夫人和太师夫人、太师府大奶奶来啦!”

沈风斓闻言一喜,正要起身出门迎接,便见她三人走了进来。

陶氏与小陈氏携手在前,走在后头的女子微微低着头,仪容姿态皆出自大家,只是看起来略有些羞赧。

这必是沈风楼新娶的夫人,木阁老的孙女木清华了。

“风斓有失远迎了,舅母、母亲勿怪。”

她上前行了一个福礼,小陈氏笑道:“无人时仍旧唤小姨母吧,省得你尴尬。”

她二人只相差两岁,叫母亲既尴尬又生分了,索性叫小姨母自在。

沈风斓从善如流,口中应着“是”,心中暗道小陈氏也是个聪明豁达人。

又禁不住拿眼去看后头的木清华,“这位必是大嫂子了,劳烦大嫂子走一趟,原是该我先去拜见的。”

木清华抬起头来,看清沈风斓的容貌,一时有些忡愣。

她早在闺中便听闻,京城双姝之一,便是她未来的小姑沈风斓。

都道她天纵英才,美貌无双,多少贵胄公子都心悦于她。

她只道是流言不可信,哪曾想,沈风斓真是个冰雕雪砌的人儿。

不仅生得倾城绝色,那一双漆黑的大眼,更有一番玲珑剔透的神采。

“二妹妹客气了,你身子不便,我做嫂子的应当如此。何况,妹妹的贺礼有心了。”

她虽未能亲自回去,参加沈风楼的大婚之礼,但精心挑选了贺礼让人送回去。

都是些既名贵,又不失意趣的东西,足见是费了心思。

众人一面说话一面落座,浣纱她们捧上茶来,又有人去催奶娘把云旗兄妹抱来。

陶氏在沈风斓身上摸了一把,不悦道:“才出了月子,怎么又瘦成这样了?”

小陈氏嫁进沈府之时,沈风斓有回太师府过,那时陶氏见了她一面。

那个时候瞧着和未嫁时差不多,身段依然窈窕有致,看着并不像怀有身孕之人。

原以为是那时月份小,没想到她刚刚出月还是这幅纤瘦模样。

哪个妇人生产完坐完月子,不是肌肤丰腴大腹便便的?

偏沈风斓这般清瘦。

陶氏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样一沉,国公府当家夫人的气势就出来了。

“去请古妈妈来见我,我有话问她。”

古妈妈出身定国公府,服侍了沈风斓的生母大陈氏一辈子,又不顾年老陪着沈风斓嫁到了晋王府。

陶氏绝对信任她的忠心,她必得好好问问古妈妈,沈风斓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

浣纱见陶氏动了真格,悄悄觑了沈风斓一眼,应道:“奴婢这就去请。”

木清华是晚辈,在长辈发话时不敢插嘴。

小陈氏辈分虽高,奈何年纪小,也不敢造次。

一时气氛有些凝重。

沈风斓扁了扁嘴,凑到陶氏边儿上拉拉她的衣袖。

“好舅母,怎么就动怒了?您看,吓得我的猫儿都不敢打盹了。”

她纤纤细指一伸,插着梅花的高颈青瓷瓶底下,果然有只懒猫睁大了眼。

一副熟睡中被惊醒的模样,呆傻得可爱。

木清华先掌不住,掩了口无声地笑,随后小陈氏也笑了起来。

“都做娘的人了,还撒娇!”

陶氏嘴里嗔怪,面上却笑出了细纹,仍然是那个宠爱她的二舅母。

古妈妈从外头急匆匆赶进来,忙向她们三人行礼,“老奴才在大公子和大小姐那里,听闻夫人奶奶们来了,忙着叫奶娘裹好了抱出来。”

她侧身一躲,身后跟的两个奶娘各自抱着一个襁褓,上前来见礼。

“起来起来。”

见着一双龙凤胎,陶氏便把先前的话都忘到爪哇国去了,心里眼里只有这两个小东西。

小陈氏和木清华都未曾生育过,见了更是心里喜欢,都想抱到怀里逗一逗。

这是圣上亲自赐名的龙凤胎,带来了瑞雪,谁都想抱一抱沾沾运气。

沈风斓闲坐着喝茶,看她们三人都抢着抱孩子,不禁打趣道:“本以为我一胎生了两个不少了,没想到还是不够你们抱!”

木清华先红了脸,她毕竟是新媳妇脸皮薄,便推让陶氏和小陈氏抱。

陶氏先抱起了云旗,那里木清华推让,小陈氏笑了笑,便抱起了龙婉。

都说婆媳天生的仇敌,看她二人的情状,倒是相处得很融洽。

也难怪,两人年纪相当,又都是出身世家大族的淑女,脾性习惯自然相投。

陶氏细看云旗的眉眼,又不住往沈风斓面上看,“哥儿和斓姐儿,生得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长大了必是翩翩佳公子。”

小陈氏闻言凑上来一看,有些讶异,“婉姐儿和云哥儿是双生胎,倒是两个模样……”

众人把两个孩子凑到一处比对,才发现不对。

“云哥儿像斓姐儿,倒是婉姐儿像晋王殿下。”

陶氏年纪最长,经验丰富些,“双生胎多是生得一模一样的,龙凤胎就不同了,生得两个模样也是寻常。”

话虽这样说,自来怀了双胎的妇人,都很难产下第二胎。

一胎就生得筋疲力尽了,哪还有力气生第二胎?

多半是稳婆一狠心把孩子拖出来,有时生产的妇人能保住一命,运气不好就只能母子俱亡。

近几年京中有听闻的双生胎,大概也就吏部侍郎南家,那一对双生姊妹了。

沈风斓身子纤弱,又多灾多难的,反倒平平安安把两个孩子都生出来了。

想到这里,陶氏感慨道:“多亏是哥儿姐儿龙凤呈祥,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沈风斓吃了多少苦,她这个做舅母的是最能体会的。

她忽而又转头对古妈妈道:“古妈妈,你是我们定国公府的老人儿了,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一句,斓姐儿在晋王府过得好不好?”

古妈妈冷不防叫她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若说好,晋王殿下自大婚那夜就未曾留宿,静清院的下人都敢编排闲话。

还有大火焚林,黑衣刺客一掌,不省事的三小姐带来小郡主……

自然算不得好。

若说不好,天斓居地段极佳,陈设精美,一对龙凤胎平安落地,合府上下恭恭敬敬。

就连晋王殿下,也温声细语,时常来探望。

自然算不得不好。

她略一思忖,笑着回话:“总算是龙凤呈祥,苦尽甘来。”

这话说得十分委婉,然则众人都听出了深意。

不论从前沈风斓过的是什么日子,此后她都会母凭子贵,一帆风顺。

这才是,她身为太师府嫡女该有的生活。

木清华笑着开口打岔,“那日风楼带我去桐醴院看仙鹤,顺道参观了一番。舅母、婆母,你们觉不觉得,天斓居和桐醴院有些相似?”

木清华去过桐醴院一次,尚未走进,就被院墙上的美人藤吸引住了。

她当时深深好奇,住在这样一座美若仙境的庭院中的人,会是什么模样。

今日到天斓居,这寒冬时节,墙外竟还爬着绿藤,更叫她印象深刻。

她走近细看才发现那是常青藤,虽不如美人藤花朵娇艳,好在一年四季常青。

及至进了院中,又发现了许多处相似的地方,譬如梧桐,譬如仙鹤,譬如青石板路……

小陈氏朝四周看了看,忽然眼前一亮,“是了,我说这多宝格熟悉得很,原来是在桐醴院见过,只是这个更大气些。”

“晋王殿下实在有心了,将天斓居装饰得与桐醴院相似,又比那处更精美些。”

听闻沈风斓先前所居的是静清院,位置偏僻,就在王府梧桐林的边儿上。

一夜大火把静清院也烧得住不了人,所以晋王殿下新修了天斓居给她,又加派了许多侍卫防护。

陶氏细想这一路走来的景致,再看屋子里处处陈设周到,样样器皿美轮美奂……

她握住沈风斓的手,轻声一叹,眼中似有感动的泪意。

“舅母放心,我好得很呢。”

沈风斓面上扬起笑容,笑意到达眼底,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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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岁,掌六部、除外戚,她是当朝唯一的异姓王;

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