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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爷爷。”赵治庭无奈的看着定国公,“这事我也帮不了您啊,此事圣上既然下了圣旨,您不从也得从的。”
定国公摆着手,他自己的女儿当然早就结婚生子了,府里还有两个孙女,一个十二,一个十三。
十三岁的大孙女生的最标致,在府里也是最得宠的。
他来前,儿媳,儿子并着这孙女闹的他实在头疼,他也舍不得将孙女送安南那穷乡僻壤去。
在凤阳,就算嫁个庄稼汉也好过去安南,毕竟还能回家啊。
“就算叔爷爷求你了,你此番回去,定要和圣上解释几句。”定国公打定了主意,“再说,你那两个妹妹,可都是定了亲的人,我们要是毁了亲事,岂不是不仁不义,这可不好。”
赵治庭当然知道定国公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不愿意呗。
“叔爷爷,我……”赵治庭正要说话,忽然有位仆妇跑了进来,回道:“殿下,小殿下呛奶了,夫人急的哭呢,让您去看看。”
赵治庭蹭的一下站起来,和定国公抱了抱拳,道:“叔爷爷,您自己写折子回去吧。”
说着,人就走了。
“治庭啊,你什么时候回去啊。”定国公问道。
赵治庭边走边道:“等我儿过了百日就回去,不然路途疲乏他受不住。”
定国撇了撇嘴,正妃都没有定,就躲在凤阳偷偷生了长子,将来这子嗣,到底怎么算哦……
“算了,不管他了,我回去写给圣上写折子去,都是一家人,他可不能坑我。当年我对他那么好,没有我他就活不了,活不下来他还做什么皇帝哦。”
定国公絮絮叨叨的走了。
朝堂每个衙门都设饭堂,官员可以在饭堂里交钱吃饭,也可以让家里人送饭菜来,徐立人位高权重,不屑去饭堂吃饭,也不方便出现在那种地方,他坐在衙房里吃饭,刚放了筷子,就有个回事的吏目匆匆跑了过来,“大人,饭堂里吵起来了。”
“吵什么。”徐立人气定神闲的擦了擦嘴,看着来回事的人。
吏目显得有些兴奋,他没读过书,虽在衙门做事,但却是个不入流的吏目,他见文官很钦佩,因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是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了,因为这些饱读诗书的人吵起来了。
文人吵架也能显露饱读诗书的,因为骂人不带脏字。
“他们在吵后宋公主的事。”吏目回道:“应锦绣坊的苏氏不是被关在刑部了吗,他们两拨人就争执,一方说证据确凿那苏氏就是后宋公主,一方说苏氏不过是平江府一个小绣娘,祖籍来路查的清清楚楚,根本不是什么公主。”
“有辱斯文。”徐立人道:“等查明了证据,不就一切清楚了。”
徐立人是知道苏瑾,想一想,这京城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苏瑾了吧。
这女子不单有做生意的本事,而且还胆大包天,当初为了一个什么姐妹报仇,居然和赵栋对峙,最后呢……赵栋还真就被她拉下来了。
拉下来也就得了,赵栋逃走挟持一个学堂的人。
她就带着十几女娃娃,跟一堆死士动手,杀了赵栋。
这本事,换做男子也做不到的。
“有辱斯文。”徐立人道:“一个女子罢了,居然为了个女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又有个吏目跑了进来,道:“大人,饭堂那边动手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永嘉伯也来了,抄了个家伙砸了户部一位大人的脑袋,顿时就开了瓢,大家就撸起袖子打起来了。”
“有辱斯文!”徐立人大怒,“羽林卫呢,去拉架。”
徐立人说着就赶去了饭堂。
“几封信,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刺客,你们就随便定人家一个小姑娘的罪,你们这是蔑视律法,白读了圣贤书,愧对这每月的朝廷俸禄。”
“那两个刺客亲口承认。人证物证具在,什么叫随便定罪。”
“对。人证在就足够了。再说,定不定罪刑部还没审问,你现在闹腾什么,我看你是夹带私心,不知道收了多少好处。”
“放屁!”有人道:“这叫公道,公道你们懂不懂,不是你们这些见风起浪的能懂的。”
“都给我闭嘴。”徐立人往门口一站,喝道:“你看看你们现在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好好的饭堂被砸的乱起八糟,地上撒了一地的饭菜,几十个官员分成两拨对立,吵的不可开交,若不知道这里是朝廷饭堂,乍一看还以为是菜市场。
这闹腾的样子,亘古未有!
“散了,散了。”徐立人挥手,“再听你们多言一句,就奏请圣上,罚你们三个月的俸禄。”
众人或真或假,抱拳应是。
“有辱斯文。”徐立人哼了一声转身而去。
此刻御书房内,赵之昂看着王大海献上来的画像,蹙眉,道:“这画像哪里来的?”
“平江府送来的,说是当初从后宋皇宫里流出来,后宋公主的画像!”王大海一路看了好几遍,画让他说画的并不好,粗粗浅浅的的,但是怎么却依旧能看的出来,画中女子甜美娇俏,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而更加明显的是,这画中的女子,还真的和苏氏有七八分相像。
“平江府送来的。”赵之昂看着画像,点了点头,道:“你看看呢。”
王大海回道:“微臣看,有七分像。”
“还真是。”赵之昂靠在龙椅上,神色莫测,忽然开口问道:“长兴侯今日启程?哪些人去送了?”
王大海回道:“一早上满朝官员去了七八成。收复关外,剿清努尔哈赤,是大事。所以大家都自发的去送了。”
“嗯。”赵之昂说着,视线又落在画像上,“苏正行的女儿,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混的风生水起,你说说看,这是她的女儿厉害呢,还是朕比较蠢呢。”
“圣上。”王大海吓的跪下来,“自然是此女子奸诈狡猾。”
赵之昂摆了摆手,道:“人呢,如今在何处。”
“关在刑部牢里,说是明天开审。”王大海回道。
赵之昂点了点头,道:“问一问吧,问清楚了才好。”
王大海应是出去。
苏婉如被抓,娴贞女学关了门,应景绣坊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没了心思做事,拿着针线却半天不走一针,卞丽低声和马秀娘道:“……这事为什么好好的牵扯到她身上了,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不管是怎么牵扯的。”马秀娘道:“我们总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吧。”
是啊,卞丽想了想,站了起来,她带到椅子的声音惊了大家一跳,众人都看着她,卞丽摆了摆手,道:“我去找掌事,你们接着做事。”
她下了楼,霍掌事和周娴两人坐在房间里都没有说话,卞丽道;“掌事,苏瑾莫名其妙被抓进去,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明天就要开审了。”
“嗯。”霍掌事点了点头,“都进去两天了,也不知道牢里怎么样,能不能吃饱穿暖。”
霍掌事说着分了神,手指扎了个血眼,她拿帕子擦了擦,看着卞丽,卞丽也看着她,“掌事,我们做点什么吧。”
“好。做点什么。”霍掌事道:“做什么呢。”
她们就是绣娘,人微言轻,就算都磕死在刑部门口,也不会对朝廷的决定起到什么作用。
“我……”卞丽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她们能做什么。
周娴蹭的一下站起来,道:“我们明天去衙门口哭去,我们不是女人吗,女人没什么本事,就一样哭了。”
“这……也行。”霍掌事点头,“那就去哭,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周娴点头,和卞丽道:“我们去和大家说,愿意去的就跟着我们一起,就算救不了苏瑾,我们也能让她知道,我们和她在一起。”
“嗯。”卞丽说着点头,正要出去,忽然刘妈妈过来,回道:“掌事,几位东家来了。”
霍掌事一愣,就看到门口进来了五六个男子,大家一抱拳,霍掌事道:“各位怎么现在来了,你看,苏姑姑不在,再核对的事等她回来再说。”
“霍掌事,苏姑姑的事我们听说了。”周掌柜道:“我们就想来问问,这事儿靠谱不靠谱,为什么突然说苏姑姑是后宋的公主呢。”
霍掌事摇了摇头,道:“突然说的,来了官兵就将人带走了,我们至此都没有明白。”
“是因为全国都在查十五六岁的女子。”另外一位徐掌柜道:“而苏姑姑正好符合。”
“简直是鬼扯啊。”周掌柜道:“苏姑姑怎么可能是后宋的公主,她要是后宋公主,不好好躲起来活下去,跑燕京来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缺德鬼做这种事。肯定就是看苏姑姑太有能耐,背后下黑手了。”
“现在不是义愤填膺的时候,我们要想想,这事怎么做。我们能帮苏姑姑什么,她对我们这么好,若非她,我们现在还是一年一二百两的过着,现在因为有红利,我们的钱比以前翻了好几倍,这个恩情我们不能忘记。”
是啊,应锦没有苏瑾,怎么可能有今天呢。
“明天开堂我们去刑部外面去哭。”周娴道:“各位东家去不去?”
几位东家顿时面面相觑,尴尬的道:“哭啊……哭是个好法子。”都是商户,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哭的话我们就算了。”
周娴顿时失望,却又觉得理解,她和苏瑾姐妹情深,却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这样。
她笑了笑,觉得理解。
“我们大男人哭的太难看。”徐掌柜道:“我让我夫人和三个儿媳还有女儿去哭吧。都是女人,一起哭总归和谐一点。”
周娴一愣,顿时笑了起来,点头道:“好,那就明日辰时,在衙门口不见不散。”
几位掌柜点头应是,一阵风的走了。
米行内,段震一拳拍在桌子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刘长文道:“你不要激动,公主说了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明天就开堂了。”段震道:“这些人,这些人凭什么高高在上审问公主,简直是奇耻大辱!”
刘长文摆了摆手,道:“公主也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输了就是输了,现在不说跪,就是认个祖宗都行。成王败寇,你说这些都没有用。”又道:“现在关键,是公主不要受苦,会不会用刑。”
“不行,我今晚就去劫狱,大不了鱼死网破!”段震道。
刘长文没有说话,这时门外胡十三娘来了,刘婆婆看着她,就立刻问道:“怎么样,可有什么消息。”
“有!”胡十三娘回道:“有人从平江府送了一副画像,是公主的画像。”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面色大变。
“怎么还有公主的画像,不可能啊。”刘长文道:“见过公主的人本来就不多。听说当时就是因为见的人少,画像全凭臆测,所以公主才能顺利逃出皇宫的。”
“现在怎么又能冒出画像来。”刘长文想不通。
胡十三娘坐下来,道:“这一次,是有人下了个局。从荆州官员被杀开始,就已经是局了。”她将大概说了一遍。
“好阴险的人。关键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段震道:“这是最棘手的。”
被人打了,还不知道哪里伸出来的手,简直气煞人。
“先不要急。”胡十三娘道:“等明天开堂审问候,我们再看怎么做。”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婆婆问道:“这一次,朝中谁的呼声最高?”
“呼声很高的很多。”刘长文道:“我仔细查过,一共有七位,这七位都是一口咬定公主,说是公主刺杀的荆州的官员。”
刘婆婆就冷笑着道:“那我们就盯着这七个人,盯紧了。”
“盯着做什么?”段震问道。
刘婆婆就回道:“人做事不会无缘无故,这些人既然吆喝的这么高,就一定有他们吆喝的理由,我们盯着总不会错的。”
几个人点头应是。
“二殿下那边怎么说。”胡十三娘看着刘长文,刘长文回道:“二殿下正往燕京来,就在这三五天的功夫。他的意思,若是这一关糊弄不过去,我们就劫狱。”
“那我们提前准备。”胡十三娘道,“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
闻言,刘婆婆摆了摆手,道:“放心,二殿下说来,就一定做好了不被发现的准备,不用担心。”说完,想起什么人来,“宋桥那小子呢,可要叮嘱一声,不要胡闹啊。”
“不会。”胡十三娘道:“公主进刑部以前他曾去见过公主,想必是有事要去办。”
“刘婆婆。”说着话,杜舟从外面进来,大家都起身,宋桥打了帘子,喊道:“杜公公,梅大夫!”
两个人坐下来,杜舟先开了口:“既然二殿下要来,我们有劫狱的打算,那么就要商量好,哪些人。”又道:“京城好不容易站住脚,我们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众人点头应是,坐在一起商量具体事宜。
宁王府中,查荣生带着个小厮进了内院,赵衍正在亭子里看书,见人来了便放了书,问道:“怎么样?”
“王爷您料的不错,这次的事情好像和镇南侯府有关。”来人回道。
赵衍微微颔首,蹙眉道:“镇南侯呢,可有消息?”
“暂时还没有。”来人回道:“十多天前还听说他在成都府,就算赶回来也没有那么快的。”
赵衍微微颔首,道:“去吧。”
回话的人走了,查荣生上前去问道:“王爷,您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我倒是想进宫求道赐婚的圣旨,只是可惜她知道了怕是不高兴。”赵衍道:“明天我索性也没事,就去听听堂审吧。”
查荣生想,您去求圣旨不合适,去听堂审就更不合适了啊。
长兴侯府中,李珺看着吴悠摔摔打打的,不由失笑,道:“这是怎么了,一早来我这里出气了。”
“没事,就是上次没走成,心里憋着气。”吴悠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对了,你知道苏瑾被当后宋公主关起来了吧?”
“居然还是公主,这也太稀奇了。就她那样子,怎么看都不是公主。”
李珺失笑,“这是不是公主,不是你怎么看,而是别人怎么看。”
“什么意思,这些人还不分真假?”吴悠愕然。
李珺轻轻一笑,道:“别急,等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一次,苏氏怕是要定罪的。”
“不……不会吧。这是不是公主又不是几句话就能定罪的。”吴悠觉得教训一下苏瑾挺好的,可要是硬扣个帽子冤枉别人,那就不好说了,“这要真是公主,就得拉到菜市口砍头的呀。”
李珺低头,发现衣服的袖子上有根倒头的线,便随手拿了剪刀修着,好一会笑了笑,“都是命吧。”
这一次苏瑾是逃不掉了啊。就算她是假的,也有人让她变成真的。
就算这事一开始是一个人害她,那么现在就是半个朝堂要害她……这么人要害一个人,那就不是大家的错,而是她苏瑾的错了。
你若没有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惦记你呢。
李珺轻笑,心情舒坦,又想到赵衍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伤心呢……
“有办法去衙门吗。”吴悠道:“我还没看过堂审呢”
吴悠踢着脚踏,李珺回道:“能去你也别去,我看定是会用刑的。”
“不……不会吧。”吴悠顿时一阵恶寒,“那我还是不要去了。也不知道人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李珺笑了笑。
第二日辰时,顺天府的衙门按时打开,今日要审问的人有些特别,周大人也是一早就醒了,将手里的东西看了几遍,其实没什么东西,就一封信,两个证人以及王大海送来的一副画像。
这信和人证都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这张画像了!
周大人见过苏婉如,所以一眼就认出来,画像里的人就是她,这就是没办法了,他看着叹了口气,道:“……要真是公主,这位苏氏可真是不简单啊。”
就怕不是,只不过,眼下是不是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
“大人。”书吏进门,递了两个名帖,“叶大人和齐大人今日回来听审。”
周大人接了名帖冷笑了笑,道:“什么时候顺天府开堂,中书侍郎和同知枢密院事也能来旁听了。”
官阶都比他高,可却不同路,谁也管不着谁。
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还会递名帖来听堂审,周大人将名贴放在桌子上,颔首道:“你去安排吧,准备开堂。”
“是!”书吏应是而去,过了一会儿又去而复返,手里又多了几个名帖,周大人看着嘴角抖了抖,“多拿几把椅子准备好。就怕我这小小的衙门,装不下这么多大人啊。”
书吏只觉得奇怪,苏氏虽有能耐,可也不过是个商户,这怎么就能扯上这么多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