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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来没欺负过我。”苏婉如抵着沈湛,“是你,你一直在欺负我。你还有脸说他。”
沈湛弹了她的额头,怒道:“这么说,爷还不如他了。”
“对!”苏婉如说着,自己笑了起来,搓了搓脸,“我看起来不像哭过吧?”
沈湛忽然就心软了,他和她计较什么,她在做什么他其实都知道,既然都知道也了解她的出发点,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苏季的事,她身份的事他一开始就想要和她说开,可是等见到她时,他就知道了,这事不能提。
她不提,他决不能主动去说。
否则,她就一定会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倒竖着猫,敌视他,彻底的远离他,甚至成为仇敌。
这与他的初衷相悖,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那就让她自己去谋算,自己去走这一段路,他就站在她身后,等她需要他时,愿意向他求救时,他再伸出手帮她做一切她做不到的事。
哪怕是死。
这个念头在沈湛心里一划而过,捏了捏她的鼻子,低声道:“你是我媳妇儿,这事儿死都给爷记住。”他恨不得在她脸上刻字。
“想的美。”苏婉如推着他,“我要穿衣服,你可以走了。”
沈湛就冷哼一声,起身背对着她,“他不走,爷才不会走。”
“沈湛!”和他说说话,她心里好受多了,就拢着被子扑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你走不走。”
沈湛没想到她会揪耳朵,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随即瞪眼,抓着她的手,道:“你胆子越发肥了,居然敢揪爷耳朵。”
苏婉如就笑了起来,靠在床上指着他,道:“这招好用,以后就用这招对付你。”
“傻!”沈湛见她心情好了,笑容灿烂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起来,色厉内荏的威胁她,“给爷记住了,不准和任何人眉来眼去的。”
她什么时候和别人眉来眼去了,今天朱珣还嘲讽她了,“说话拿证据,你去问问赵仲元,我何时和他眉来眼去了。”又道:“客观的说,人赵仲元比你好多了。”
抛开姓氏的偏见,赵衍真的是温润如玉,有礼貌有风度,哪像眼前这个人,就是一个无赖。
“你不喜欢就行了。”沈湛凑过来,亲了她一下,戳着她的胸口,“你心里有爷,爷看得见。”
苏婉如大怒,呸了他一脸,“走,立刻走,再留一刻钟我剥了你的皮。”
沈湛想要大笑,又怕引人发现,可转念就想到了什么,道:“凭什么他来能走正门,爷就要翻窗户,这都什么事。”
也对!她和赵衍上街,见人,甚至去他的府里,她都没觉得什么……
偏偏沈湛!她乐的不行,指着他道:“活该!”
沈湛就点了点她额头,也没有多说什么,跳窗走了,心里气愤,在外头转了一圈就上了屋顶,蹲着上头。
就看到苏婉如换了身芙蓉色的短袄,缩着脖子呵着气一路跺着脚往前院去,到了前院就进了个小门,他就过去坐屋顶上听着里面的说话,
又忍不住想他堂堂的镇南侯,居然蹲人屋顶,偷听别人说话。
这都什么事。
赵衍正坐在霍姑姑的小房间内说话,这里她只是工作,并没有床铺,所以来的客人也都在这里招待。
霍姑姑有些惶恐不安,让人备了糕点茶水,很不自然的客套的答着话。
苏婉如推开门进来,她就暗暗送了口气,宁王爷特别和善,可到底身份不一样,她没有办法用平常心相待。
“王爷。”苏婉如上前福了福,笑着道:“不知道您来,怠慢了。”
赵衍打量着她,脸上噙着笑意,眉梢眼睛都是轻快,可她却能感觉到,她有些微妙的不同,像是……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受了伤痛,却又用最好的最严实的盔甲,将那抹伤痛裹了起来。
只剩下柔软和甜美,其他的,别人看不见,也包括他。
沈湛呢,能看得到吗?
赵衍忽然很好奇,心头转过这个念头,他颔首道:“正巧路过这里,想起你说要签契约,便径直来了。没有叨扰你吧?”他并不知道苏婉如正在睡觉。
“没有。”苏婉如笑着走到桌边,搬了笔墨纸砚过来摆好,“我现在就写契约吧,王爷有什么额外要求的。”
她那么认真,赵衍便顺着她的意思,道:“你按照你的意思写吧,稍后我看看,若是有要添加的,我们再添上。”
“好。”苏婉如颔首,埋头写字,过了一会儿递了过来给他,“一共十二份绣品,各个名称花色都列了,用什么底料和什么线我也都写了,您看看可有要改动的。”
绣品的事,赵衍不懂也不在乎,可还是认认真真的看了,“很好。我在下面签字?”
“好。”苏婉如递给他,又起手抄了一份,一人一份和霍姑姑各签了名字保存,赵衍就起了身,“事情既办完,那我也告辞了。”
苏婉如起身,笑着道:“我送您吧。”说着,随着赵衍出了门。
“这两日在做什么。”赵衍侧目看她,今天的事他都知道,也听说了。
有的事瞒不住,有的事不用瞒,她就左右看看,低声和赵衍道:“我和朱世子一起去了宗人府,还戏弄了国舅爷。”
她和他说了,这让赵衍很惊喜,不禁停下来看着她,扬眉道:“那国舅爷马车里的针,也是你放的?”
“嘘!”苏婉如低声道:“千万不能让国舅爷知道。”她又解释道:“我和朱世子都看不惯他,反正闲着无事,就打发打发时间。”
赵衍看着她笑的眉眼弯弯,也跟着笑,“你……和朱世子也认识吗。”
“就打架那天,他揪着我的辫子,我们在外面吵嘴来着。”苏婉如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后来他今天就来找我,我想着就算被发现了,反正也和我没有关系,不还有朱世子顶着吗。”
合着这买卖,她是稳赚不赔的。赵衍觉得她很有趣,没见过一肚子“坏心眼”,却又不让人讨厌的人,“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来找我。”
苏婉如一愣,惊讶的看着赵衍。
“怎么。”赵衍扬眉道:“是觉得我不如朱世子有趣?或者,我已经不是你的靠山了?”
苏婉如摆手,笑着道:“是,是靠山,您比他可靠多了。”又道:“只是单纯的觉得,这种幼稚的小把戏不适合您。”
赵衍就抬手去摸她的发顶,苏婉如本能一让,他的手落了空,他也不恼便淡淡一笑,道:“我和朱正言年纪相仿。”又道:“有空吗,出去走走?”
他是在告诉他,他也能玩这些无聊的小把戏?
“啊!”苏婉如看了看天色,正要说话,忽然屋顶上不知有什么东西滚了下来,咕噜咕噜啪嗒掉在地上,惊了她一跳,她回头去看,就看到是一块瓦片。
“房子旧了。”她抱歉的道:“没吓着您吧。”
赵衍就朝屋顶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又看着她追问道:“我还没吃饭晚饭,你可是欠我一顿饭。”
噼里啪啦又是一阵瓦片,惊的吕毅从小院子里跑出来,问道:“是瓦片掉了吗?不对啊,我今天刚上去盖的新瓦。”
“那个……今天太晚了,要不换个中午,我请您吃饭?”苏婉如很不好意思,赵衍不欠她的,她总觉得再对他虚以委蛇,假心假意的就有点过分,“我郑重请您吃一顿好的。”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赵衍含笑,他能从正门进来,和她站在庭院里说话,和她出去吃饭,而有的人却只能躲在屋顶扔瓦片,“明天中午吧,我来接你。”
话落,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转身去了。
苏婉如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好!”送赵衍上了马车,查荣生迎了过来,递了个纸包给她,“我们主子让奴婢去买的,也不知道姑娘吃什么,就临街的几个铺子,每样买了一些。”
一大包的东西,苏婉如捧在手里,吕毅就主动上来帮她拿着,她有些不安,忙和查荣生道谢,又隔着车和赵衍的道:“多谢王爷。”
“喜欢什么就告诉我,外面没有的,就让厨娘做。”赵衍柔声道:“回去吧,外面冷!”
苏婉如应是,目送马车过了影壁出门,她才和吕毅道:“零嘴就留在姑姑这里吧,明儿给几个孩子吃。”话落,就抬头看了一眼屋顶,道:“明儿再请人将屋顶封一下,这瓦片太不结实了。”
当她不知道,肯定是沈湛不肯走,鬼鬼祟祟的蹲在屋顶上监视她。
真是小孩子。
“好。”吕毅抱着零嘴进去,霍姑姑看着他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吧。”又看看他身上的衣服,“我本来想给你量了尺寸帮你做几件棉衣的,可现在怕是没空了。明儿你去买几件回来,我给你银子。”
吕毅摆手,“我现在的衣服够穿,好的很。”
“那等我上街再说吧。”霍姑姑打算自己去看看,吕毅就摸着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出了门。
苏婉如掀了窗帘朝外看了看,周娴和春娘还在赶工,苏婉如奇怪道:“春娘姐姐不急着回家吗?她的相公和孩子怎么办。”
“她婆母从保定过来了,现在由他婆母照顾父子两人,她就想腾出手来多做点活。”霍姑姑笑着道:“现在挺好的,至少大家都有的事做。”
苏婉如点头,在霍姑姑面前坐下来,问道:“您今天打听绣坊的事,可有眉目?”
“京中除了我们和锦绣坊,一共还有七家小绣坊。以前本来有十几家的,后来就都改为成衣铺子了。”霍姑姑叹气,“这七家情况都不大好,我走了一圈,觉得玲珑绣坊可以考虑。”
“玲珑绣坊是廖姑姑夫妻所创,她有一门画绣独技,在京城独一无二。”霍姑姑言辞钦佩,“不过可惜廖姑姑前年去世了,如今玲珑绣坊只剩下她八位徒弟,只靠多年的老客勉强撑着门庭。”
画绣技法苏婉如自然是听过的,在手法和针法上极为的讲究,绣品也更为的逼真,栩栩如生,据说是有秘技,是什么她自然不知道,但手艺是真的手艺。
有固定的老客,有手艺独到的绣娘,难怪霍姑姑单单将她们提出来。
“所以,我想来想去,就觉得如果我要扩充,玲珑绣坊是第一个合适的绣坊。”霍姑姑看着苏宛如,“你觉得呢。”
苏婉如点了点头,赞同道:“……那我明天陪您一起去看看,找这八个人谈一谈?”
“好。”霍姑姑道:“要过年了,早点将事情办成了,这个年我们过的也踏实。”
苏婉如颔首,犹豫道:“如果玲珑能被我们并过来,那我们现在这间房就小了,您看,是不是将房子扩一扩,往上盖还是加院子都可以。”
霍姑姑心头一动,随即又摇了摇头,“今天略修了房子,就花掉二十多两,若是盖房子,我们手上这点银子根本不够。”
“我有。”苏婉如握着霍姑姑的手,“我拿钱出来在后面加盖楼,这边先留着给大家用。我现在投的银子,将来您再慢慢还我,我并不着急用,所以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这银子在我身上也不安全,用在绣坊,壮大了绣坊,对我也有好处。”苏婉如道。
霍姑姑有野心,要不然当年她就不会创办宝应绣坊,只是后来没有人帮她,她就歇了这些心思,在做买卖的事情上,她可以说是和苏婉如不谋而合,听着便点头道:“那我们索性立个契约,宝应绣坊从今开始,你我各一半,将来我去了,这绣坊就是你的!”
“如果要这样算,那我占一成就好了。”苏婉如笑着道:“没有理由,您辛苦打拼一辈子,我来了就抢了一半去。”
她预计拿出两千两投在宝应绣坊,这两千两足够他们将这里扩大,添加人手,就算开年生意不多,也足够她们撑一年。
而吞并一个绣坊,远远不够。
“你不来,我已撑不住了,所以这一半你该得的。”霍姑姑打定了主意,“先不谈这个,我们商量看看,这房子到底怎么扩。”
锦绣坊中,崔姑姑趴在床上,她身边的婆子端药过来喂她,吃过药崔姑姑道:“绣坊的门关了,近日可有人来问?”
“有!”婆子小声回道:“有好几个府着急,先将绣品拿回去了。宫中的陈贵妃要的喜事被面枕套也从喜居馆拿回去了,说重新找人绣,怕我们来不及。”
“墙倒众人推。”崔掌事靠在床上,眯了眯眼睛,道:“那个小丫头那天到底去哪里了,可查到了。”
婆子就回道:“正要和您说这件事,那天画画的那个丫头就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将自己的脸捯饬成那样,才叫我们没有认出来。”
“果然,我瞧着就觉得有些面熟。”崔姑姑气怒不已,“和我装神弄鬼的。”
崔姑姑身上的伤疼的厉害,虽上了药可人不能动,一整日都趴在床上,压着实在是太难受了,“这一闹腾,外面的人都传了什么话。”
婆子回道:“倒没有说什么难听的。只讲我们锦绣坊应该是得罪了哪路权贵,这是在整治我们。”顿了顿又道:“至于宝应绣坊,确实打闯了一些名气出来,有一两家的补子馆,偷偷将买卖给了她们。”
“牙齿缝里的东西,我们也瞧不上。”崔掌事冷笑了一声,“她以为仗着王爷的势,出了一回风头就能强占我们一头?若就这么简单,我也不用汲汲营营的经营这么多年了。”
“姑姑,这亏我们不会白吃了吧?”婆子愤愤不平的道。
崔掌事摆手,冷笑一声,“这一次是我轻敌了,只是想给那丫头一点教训,不成想着了她的道。”她一动就扯住了裂口,越发的恨,“气势必要出,但决不能走在明面上,我们要做,也是滴水不漏,不露痕迹才行。”
她就不信,正经买卖上的竞争来往,宁王也会显得无事去管?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们也要请裴公公出马,锦绣坊背后是谁,别人不知道她心里清楚的很,到时候就算是宁王爷,也要跟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