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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路大人打道回京。
韩远之礼数周全的将其送到江宁边界才拱手作别。
路大人温和的与韩远之寒暄,直到看不见韩府的船后,才回了舱室。
坐在椅子里,他轻扣扶手,面色逐渐转沉。
一直紧跟着他两位文士对视一眼,其中白面细须的文士极善揣摩心思,眼见路大人面色不善,便做出气愤的样子道:“这韩远之实在太目中无人,大人好心提携,他竟然浑若无睹。”
路大人看他一眼,不辨喜怒的道:“我与韩大人交情了了,所来也只是宣读官家诏书而已,又何来提携一说?”
路行远是个谨慎的性子,便是知道屋里两人都是亲信,也不愿落了口实。
另一文士却在想了片刻之后,道:“大人,小人以为,此人人才了得,倒是可以深交。”
路大人轻哦一声,侧目道:“子叶有何高见?”
孙子叶拱手道:“大人不知,这韩府里,便是守门的轮值也是依着军中规矩行事,小人在京里,随着大人也算去了好些府邸,这等做派却是第一次见。”
“这有何稀奇,韩远之那厮本就是在泥地里打滚的,跟前的都依照那里的规矩,不是很自然的,”白面文士不甘被忽视,急忙忙的抢话道。
孙子叶道:“毅之兄有所不知,韩大人尚未及冠之时,某有幸与他入同一场秋闱,因着同一场里,只有他年纪最轻,又高居榜单上首,一晃经年,某印象还还极为深刻。”
丁毅之挺了挺胸脯,他比孙子叶中举还晚,算起来自然晚过韩远之,但他好歹也中了进士,这般算来,他倒是强过韩远之许多。
思及此,丁毅之哼了一声,道:“古语云,少时了了,大未必佳,韩远之还真是以身证明啊。”
孙子叶看他一眼,没有与他争辩,反而回归正题,道:“小人本也以为是他规矩严苛,才这般。可细一打听才知道,韩大人并未规定,那些人的行为俱都自发,且他们个个都带着官身。”
路大人捋了捋胡子,思忖着。
能收服军中大批的中下层,说明他个人魅力很强,韩远之身在边关多年,在军中威望想来很高。
如此多费些心拉拢,倒也值得。
他心里定下主意,便点头道:“子叶说得有理,将帅之才从来都是可遇不可求。”
“韩大人常年离京在外,与大皇子并无交集,不知大皇子求才若渴的心也是有的。”
他这话等于是盖棺定论,丁毅之扭头狠瞪总与自己唱反调的孙子叶一眼,心里暗自恼火。
孙子叶微微摇了摇头。
他不是不明白丁毅之想要逢迎主家的心理,可他们是幕僚,出谋划策,分析利害才是本分,若要逢迎拍马,路府里随便个小厮便可以胜任,大人又何必留着他们。
而此时,被几人谈论的韩远之正立在船头,极有闲情逸致的望着岸边。
此时已经临近中元,街市上陆续出现卖冥器、靴帽以及五彩衣衫的摊贩。
一阵孩子的嬉闹越过吵杂的叫卖传了过来,韩远之不由循声望了过去。
靠近桥头的边缘,有个老妪在吹糖人,高高的架子上,插着一支支鲜活的虫鸟花鱼,边上还围着好些叽叽喳喳的孩童。
其中有个个子略高的孩童拿到了糖人,他开心的举起手里的竹签,炫耀的将吹成目连模样的糖人举得老高,惹得周围的小伙伴瞪大了眼,纷纷蹦跳着叫着要看。
韩远之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由想起家里明显与寻常孩童不太一样的两个。
若他们拿了这糖人,可也会这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