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豌豆(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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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十七年的二月,春意已从开的热热闹闹的迎春花间流淌了出来。

郭圣通披着鹤氅站在廊下赏花,那鲜亮的嫩黄色让她想起漆里舍来。

出阁前的日子真是叫人怀念,真真正正的无忧无虑啊。

她叹了一口气,又不自觉仰头望了下天。

今天是二月二十八,二月的最后一天。

自进了二月,她便越发焦躁难安。

明知道有把刀悬在头上,却不知道刀什么时候掉下来,真是太折磨人了。

她如坐针毡地熬到月中后,已经开始盼着月食了。

早来早解脱啊!

这一盼盼到了二月尾也没有日食,她又忍不住生了侥幸心:会不会就这么过去了?

也不是不无可能是吧?

于是每熬过一天,她夜里睡下时都得把满天神佛感谢一遍,虔诚地祈求他们能继续保佑。

是,她当初是跳着脚不信这些神神鬼鬼。

但不得不说,信一信的确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心理安慰。

绿油油的嫩草在微寒的春风里轻轻摆着手,温煦的阳光照亮了天地。

空气湿润又清新,正是一年中顶好的时光。

若是往年,郭圣通会兴致勃勃地张罗吃香椿挖竹笋。

今年实在没有心情,卫国磨了她几回,她一直都说过两天过两天的。

自从那梦境一股脑把前世的一切都告诉她后,她并不再忧心自己的处境。

可刘秀怎么办?

一旦日食,他会极其被动。

这老天爷也真是。

好端端地凑什么热闹。

她深吸了口气,抿紧了唇。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黑了。

“母后……母后……”

她转过身去。

是卫国。

五岁的小女孩生的粉雕玉琢,眼波流转间灵气毕现。

她拿着把小锄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跑过来:“母后,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天去挖竹笋吧。”

她见郭圣通又要开口拒绝,就跳脚:“母后,您再拖就长成竹子了。”

行吧。

说的有道理。

左右也是站着干着急,不如找点事干,一晃两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再说了这天要日食,也不会因为被你盯害羞了就不日食了。

还是心态放平的好。

她笑了笑,叫青素去取了锄头来:“行,我们去挖竹笋。”

卫国一下咧开了嘴:“晚膳我要吃油焖竹笋。”

嫩笋尖焖过后,鲜甜脆爽。

单这一个菜,就能吃完一碗饭。

而自己亲手挖出来的竹笋,吃着更有满足感。

早春的泥土湿润松软,挖起竹笋来惬意非常。

母女两不大会功夫便挖了一竹筐竹笋。

送去少府吩咐添菜后,郭圣通就道:“够了吧?”

卫国贪心不足,还要挖。

“再留着,长老了就柴了。

多的叫少府腌成酸笋嘛。”

郭圣通就忍不住笑。

“行,那就接着挖。”

她这个女儿啊,干什么都有些不耐烦,只有吃上那是热情洋溢啊。

这要是让她写完规定的大字了还继续让她写,绝对打着滚不干。

竹子最能扩张地盘,起初不过七八根占了个角落。

几年下来,竹生竹地已经变成一片竹林了。

母女俩挖到黄昏都没挖完,只得作罢。

回到殿中净手更衣后,卫国一个劲地叫手酸。

郭圣通叫人拿了药油来给她抹,“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挥一下午锄头能不累吗?”

卫国一面龇牙咧嘴让郭圣通轻点,一面又喜滋滋地期待起来:“晚上我要吃三碗饭。”

郭圣通忍不住点她的额头:“你没那么大胃口。”

用过晚膳后,卫国不等刘秀让她练字就跑去了东宫。

刘秀对此很是心酸:“不想写就不写嘛,陪父皇说说话不行吗?”

郭圣通就笑:“孩子大了,还能和以前一样见天黏着你要背要你抱的?当然是和哥哥们在一块好玩。”

说起儿子们,她想起一事来。

“你昨天说给刘疆先纳两个孺人,是认真的吗?”

她昨天听刘秀提了一嘴,当时没细想。

过后想起实在觉得不妥,虽说天家没有规矩一说,将来的太子妃更是不敢对此有什么意见。

但郭圣通还是盼着疆儿能和太子妃和和美美的,而不是处的跟君臣般客气疏离。

她和刘秀都不能陪疆儿一辈子,她不希望他将来做孤家寡人。

将心比心地想一下,没有一个女人能坦然接受夫君早有宠妾的。

哪怕,那是太子,是未来的天子。

刘秀点了点头,“太子妃的人选太重要了,朕一时拿不下主意来。

不如先纳两个妾进来伺候疆儿,也有人知冷知热地照顾照顾疆儿。”

说来说去,还是觉得自家孩子最重要。

所以,未来太子妃委不委屈也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

郭圣通想了想,还是摇头:“我改天问问疆儿的意思吧,纳妾取妻都不是小事,还是得让他高兴才是。”

“行。”刘秀也很痛快。

帝后又说了会闲话,便洗漱躺下了。

初夏的夜里已经不冷了,两人拥在一块很快便睡着了。

临睡着前,郭圣通总觉得心里怪别扭,就像忘记了什么大事似的。

但困的紧了,脑子混沌,硬是没想起来。

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她双眼一闭,窝在刘秀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起身后,她习惯性地望天才猛地反应过来:日食!

被卫国挖竹笋一闹,她全然把日食的事忘在脑后了。

一瞬间,喜悦席卷了全身。

没有日食!

竟然真的没有日食!

她还以为能改变的只有命运,却不想连天象也能改变。

她由衷地长松了口气,总算能期待起四月南巡了。

刘秀之前说带她回南阳看看,她还当是玩笑话,却不想他是真放在心上了。

这年四月乙卯,他们自洛阳出发,进幸叶、章陵。

十月甲申,幸章陵。

修园庙,祠旧宅,观田庐,置酒作乐,赏赐。

时宗室诸母因酣悦,相与语曰:“文叔少时谨信,与人不款曲,唯直柔耳。今乃能如此!”

刘秀闻之,并不因这玩笑话而觉得被冒犯了,大笑曰:“吾理天下,亦欲以柔道行之。”

郭圣通坐在他旁边忍不住垂眸低笑。

怎么谁都当刘秀脾性好呢?

要知道以柔克刚才是最润物细无声的啊。

腊月,他们自章陵还京。

眼看着这自以为会轰轰烈烈的一年就这么过去了,她很有些感慨,却无处分说。

只能把心思用在刘疆的太子妃人选上。

过了年,刘疆就十八岁了。

再不娶妻怎么都说不过去了。

这中间,还出了件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情。

表嫂李氏进了趟宫来,拐弯抹角地推荐她的族妹。

表嫂因没有儿子受大舅母的气,母亲心软之下便安慰过她几回。

表嫂一面表示感动一面毫不客气地借起了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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