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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原就是一时情急下的冲动之举,待站起来一深想,便知自己曲解了项景昭的话。也是如他所说,两人相识已有好几年,项景昭的脾气自己虽不能说全解,但也能猜透个七七八八,他是断不会有那样龌龊的心思的。
可想明白归一回事,他已隐隐明白了项景昭对自己的意思,心里好大不自在,因而也不坐回去,只站着疏远道:“总说叫你不要什么人都跟着玩,如今越发学得不识体统了。需得知道项家如此大的基业等人扶持,好容易你是个厉害的……”说到这里顿时语塞,眼中露出痛苦神色来。
项景昭知他怕是想起了与他的“主子”盘谋的事情,因这事本就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万丈深沟,项景昭不愿提起,因而只做没看懂,顺着他的口气接着说:“这话怎么讲?我平日跟着玩的也不过是高家哥哥他们罢了,你是对他们有什么不满?”
云起这才略略恢复正常,白他一眼:“高公子那样的人儿,即便与京都里的王公贵渭比都不逞多让,自然是极出众的人了,可你也不想想,除了高公子,不还有旁的人吗?”这话就意有所指了。
项景昭本就是个极讲义气的人,他平日一起玩耍的人,只除了林真是自己凑过来的,与他并不甚相熟,其他的,哪个不是与自己秉性相投的?换句话说,几个一起玩的伙伴,都是自己依着脾性挑选出来的,如今云起这样说,不就是变着法说自己识人不明吗?
他自然来了火气,梗着脖子犟道:“其他人又如何了?与我交往的,哪个不是这睦州府里非富即贵的少爷公子?即便不谈家世,他们也称得上才思敏捷各种翘楚,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如今倒由得你来在这背地里胡说!”话一出口,项景昭惊觉自己语气有些过冲了,可又不好收回,只好僵着脸,心里兀自不自在得紧。
别看云起平日里总是淡然温柔的样子,但项景昭明白,他也只表面乖顺,实则是犟到了骨子里的。平日里云起因着自己与项景昭的身份,兼又顾忌着自己身上的担子,行事从来都是十分恭敬谦和的,且往常项景昭又哪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今云起先是受辱在前,又因着隐隐得知了项景昭的心思,心里自还苦恼着,两两相激下,血气也涌上心头,冷笑道:“真真儿是我僭越了。想我云起不过是贱命一条,当年赖少爷高看一眼,将我捡进来,才能得了这不愁吃穿的去处。今日之言,真是奴才过分了。”
项景昭又哪里听得云起自称“奴才”?闻言登时目眦欲裂咬牙切齿起来:“你说话倒只动动嘴皮子,我只问你,你这些话到底有没有过过心?你云起倒且说说,我项家何时把你当奴才了?亲起了厢房给你住,旁边就挨着先生们的住处,又给你配了小厮,平日里外面那些家里人哪个不是把你当半个主子供着的?如今倒好,你倒先叫嚣起来了,这般气冲又是想做什么?你且说说,我项景昭哪处对你不住了?!”
说到后面,已是气愤非常,全因平日里自己百般宝贝的人,如今倒自己自轻自贱起来,他看不过罢了。
云起闻言瞬时没了言语,神情恍惚起来,良久,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艰难地吞咽唾沫的声音,突然轻笑了一声,颓然道:“是了,我是欠了项家大恩情了……”话到这里又停了下来,让人猜不透未尽之言,只神情更加惨淡了。
项景昭又哪里见得他伤心,登时心就软了下来,却只僵硬道:“你知道就好……”
因看云起还是那样的忧郁模样,心里难过得紧,便欲先服个软,借着如今自己的小儿姿态,赌气去拉云起袖子,就欲往床上拽。